王梓轩,家住曹县以北的一个小村庄里。有一年冬季,父亲王孟德去镇上给一户人家做木工活。房东要求苛刻了些,王孟德干活实在,耽搁了时间,收工时有些晚了。
想着能早些回到家,王孟德就抄近路走冰,没想到却坠入一个冰窟窿里。王孟德在冰层下面,顺着河流漂走了。
几天后,两个校冰的农户,发现了冰层下的王孟德,于是报了官。县令几番查案,排除他杀。
王孟德生前是个木匠,凭着手艺养家糊口,一年下来,能攒下不少银子。不过,妻子张氏身体不好,经常患病,王家的积蓄大多用来給张氏看病买药。
后来,张氏病情加重,看病吃药的次数多了,家里的积蓄已经捉襟见肘,日子过得愈发的紧巴。
父亲受苦受累,王梓轩看在眼里,家务活都由她打理,照顾患病的母亲,在闲暇之时,还接一些刺绣的活计,赚些银子贴补家用。
可父亲王孟德的突然离世,算是雪上加霜。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倒了,这让母女俩怎么活?
屋漏偏逢连夜雨,人若是倒霉,喝水都要塞牙缝。王孟德离世后不久,张氏大病一场。或许是常年的顽疾不得根治,亦或是她过度思念丈夫,这一病张氏再也没有起来。
半个月后,张氏撒手人寰,只留下可怜巴巴的王梓轩独活人世。
那年,王梓轩刚刚十四岁。爹娘的相继离世,让她悲痛欲绝。伤心过后,王梓轩开始为温饱而发愁。
好在邻里乡亲经常救济她,王梓轩才没有挨饿受冻。
后来,父母留下来的那间老房子,却意外着了火,化为一片废墟,苦命的王梓轩彻底没有了家。
村里的李二娘见她实在可怜,就和她商量,想要将她送到镇上的张员外家里,做一名婢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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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到万不得已的份上,谁情愿去给大户人家当婢女?她是实在无路可走了啊!
王梓轩无爹无娘,总不能靠街坊四邻的救济度日。去张员外家里做婢女,起码比挨饿受冻要强。
王梓轩点头应了,好在李二娘与张员外有些亲戚关系,将王梓轩的身世说给了张员外,张员外心生怜悯,没多想就答应下来。
两天后,王梓轩带着爹娘的遗物,跪别父老乡亲,随着李二娘去了镇上张员外家里。
张员外,名唤张玉明,早年以做米面起家,家业很大,只是夫人郑氏体寒,不能生养。
张员外已经五十多岁,膝下无儿无女。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,让张员外每每想起此事时,总是摇头叹气。
郑氏性子泼辣、心眼小,身边的人都不敢招惹她。张员外则是个厚道、明事理的人,即便夫人刁难他、朝他吼闹,他从来不与夫人斤斤计较,处处躲着她,谦让着她。
郑氏也知道丈夫的脾气、脾性,即便自己蛮横,但她明白点到为止,做事从不出格。
而没有子嗣的事,却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,经常困扰着张员外。
他曾与郑氏商议过纳妾的事,郑氏不悦,张员外也就没有再提起过。
王梓轩憨厚老实、勤劳能干,到了张家后,深得张员外和郑氏的喜欢。
王梓轩长相一般,并不是貌美之人,而且为人老实,这让郑氏放下了芥蒂。张员外知道王梓轩的身世,看着她如此的朴实善良,张员外对她格外疼爱。
王梓轩没了爹娘,对于张员外的疼爱,她感激不已,似乎得到了久违的父爱。
可他们毕竟不是父女,过分的疼爱,避免不了会捂热彼此的心。
慢慢地,张员外与王梓轩互生情愫,郑氏早就看在心里。
忽有一晚,张员外重提旧事:“夫人,我有事要和你商议一下。”
话题起得如此严肃,郑氏并非愚人,她当然知道丈夫商议的是纳妾之事。她故意不作答,只听着张员外如何说。
“我张家这么大的家业,若是没有儿子继承,属实有些可惜,我心有不甘啊!”
如郑氏所想,丈夫所商议的果然是此事。
“你有何想法?”
“我看王梓轩为人憨厚老实,我想……”
“既然你已做决定,那就这么办吧!”
“啊?夫人,你……”
他没想到夫人会如此痛快地答应下来,一时之间,倒是让他惊愕住了。
郑氏之所以如此,其实也是有原因的。她知道,张家家产大,没人继承家业终归是不行的。丈夫总是提纳妾之事,她根本拦不住,纳妾是早晚的事。
况且是她体寒不生养,没有给张家添一儿半女,说回来还是愧对张家的。
王梓轩憨厚朴实,不会挑事,若是将她纳妾,郑氏也放心,起码不会威胁到自己。所以,郑氏才痛快地答应下来。
“何时成亲?”
“夫人,你的意思呢?”
“七日如何?”
“听夫人的!”
纳妾一事就这么成了!
第二天一早,郑氏找到王梓轩,将老爷纳妾的事情说了出来。
“我待你不薄,日后知道该怎么做吧?”
“请夫人放心!”
“那就好,稍后我派人去给你置办些嫁妆。”
“多谢夫人!”
到了第七日,张员外将王梓轩抱进婚房。从此之后,王梓轩不再是婢女。她觉得自己总算熬出头了,可事实证明,她想错了。
王梓轩虽说没有倾城的美貌,但毕竟年轻、贤惠,自打成婚之后,张员外三天两头地睡在王梓轩那屋,如此着实冷落了郑氏。
慢慢地,郑氏起了醋意,此后,她对待王梓轩的态度发生了改变。
王梓轩心里明白,就劝说张员外要雨露均沾。可是张员外抱子心切,哪里会听得进去?往王梓轩这里跑得更加勤了。
郑氏一看自己的话不奏效,她十分嗔怒王梓轩,几次责骂王梓轩,可张员外依旧跑得勤,这让郑氏气愤不已,将所有的怒火都发在王梓轩身上。
王梓轩不敢得罪郑氏,也没有告诉张员外。她担心张员外与郑氏会吵闹,将委屈咽进了肚子里。
郑氏可没有宽宏大量的胸怀,丈夫越来越疼爱王梓轩,却冷落了自己,对王梓轩的说教也越来越不起作用,郑氏担心地位不保,遂心生一计。
忽有一日,她派人接来了自己的亲侄子—郑宝平。
郑宝平年约二十二岁,下面还有个妹妹,二人是龙凤胎。据说,郑家人多数是龙凤胎,似乎跟家族的基因有关系。
郑宝玉的父亲以种田为生,母亲李氏是个田舍妇人,爹娘皆是老实本分的人。
可郑宝平却不同,不做劳作,整日游手好闲,经常偷偷地跑来找姑姑要钱。郑氏无儿无女,待郑宝平如同亲儿一般看待。
每次都会给郑宝平多拿一些银子,对郑宝平十分宠爱。
“姑姑,你找我何事?”郑氏朝着门外看了看,随即关了门窗……
不久后,郑氏找到张员外,说道:“冯氏布店新到了一些绸缎,我想带梓轩妹妹去一趟,给她挑些绸缎。”
张员外一听笑了,说道:“夫人想得周到,那就快带梓轩去吧!”
郑氏莞尔一笑,随后带着王梓轩走出了张家。
穿过几条胡同,姐妹俩来到一处偏僻的住宅前,王梓轩有些纳闷:“姐姐,不是去冯家布店吗?怎么到这里来了?”
“呵呵!你有所不知,冯家布店的绸缎都放在这里,我们快进去挑选吧”姐妹俩一前一后走了进去。
此时,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人,那人不是郑宝玉又会是谁?
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郑宝玉经常去找郑氏,王梓轩当然认得他。
没等王梓轩反应过来,郑宝玉一把抱住王梓轩,将她拽进了里屋。王梓轩惊恐不已,开始大声呼喊。
可是这间房子远离闹市,附近没有人居住。郑氏一脸坏笑,随即关上院门。
本是不光彩的事,王梓轩没敢告诉张员外,张员外依旧黏着王梓轩,这让郑氏怒气倍增。
此后,郑氏开始百般刁难、辱骂王梓轩。王梓轩有把柄在她手里,更加不敢反抗。
有一次,郑氏打得王梓轩遍体鳞伤。这下激怒了张员外,心中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。
“你若是再这般对待梓轩,别怪我休了你!”
“什么?我与你是糟糠之妻,你居然为了一个婢女要休掉我,你良心被狗吃了吗?”
“你这般对梓轩,就是不行,我要休妻!”说着,张员外气汹汹地走了。
郑氏十分恼火,坐在床边哭了起来。她对王梓轩的怨恨更加深了,觉得之前的做法是对的。
此后,郑氏多次带王梓轩去挑选绸缎,这让张员外欣慰不少,心想着姐妹俩的关系终于缓和了。
事实可并非如此啊!
三个月后,王梓轩呕吐不止,张员外请来郎中,郎中把脉后,拱手说道:“恭喜张员外,你夫人有喜了!”
张员外听闻此话是喜上眉梢,特意让郑氏多给了些银子。
此后,张员外更加疼爱、呵护王梓轩,而郑氏看上去比张员外还要高兴。
郑宝玉经常来张家找姑姑,还时常去看望下王梓轩。王梓轩却从来不理睬郑宝玉。
很快,王梓轩到了临盆之日,张员外请来镇上的接生婆,与郑氏在屋子外面等候着。
张员外搓着手,不停地徘徊,看上去十分焦急,郑氏也是一样。
不多时,屋子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,紧接着,又有啼哭声传了出来。
门外二人的心,终于落地了。
过了一会儿,接生婆走了出来:“恭喜张员外喜得龙凤胎!”
“什么?龙凤胎?”说话之时,张员外面带笑容,吃惊地看着接生婆。
“是的,龙凤胎呀,张员外真是好福气啊!”
一旁的郑氏惊喜万分,特意裹了一个大红包,塞进接生婆的衣兜里。
“通知下去,我张府从明日开始,连摆三天喜宴!”张员外笑着吩咐道。
镇上的人得知张员外喜得龙凤胎,都替他高兴,纷纷来张府祝贺。张员外果真连摆三天喜宴,张府上下喜气洋洋、热闹非凡。
“好生对待孩子,若是有半点差池,我就将你的丑事说给老爷,我看你还有啥脸面苟活人世间!”郑氏严肃地朝着王梓轩说道。
“你如此对我,你图什么?”
“我自然有所图,你不用管!还有,明日宝玉来,让他看看儿子和女儿。”
“你说什么?你怎么如此肯定孩子不是老爷的?”
“呵呵!我郑家独有龙凤胎的基因,张家根本就没有出过龙凤胎。你再看女儿的长相,不像宝玉又会像谁?”
王梓轩知道,女儿的长相确实像郑宝玉多一些,起码不像张员外。
“你这个无耻小人,都是你设下的圈套。”说着,王梓轩哭了起来。
“你将孩子带大,我不会亏待你的。”说着,郑氏离开了。
很快,小孩子要过满月了。张员外大摆喜宴,张府热闹非凡,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。
一位道士从人群里走了出来,也挤进了张员外家里。
道士云游归来,是张员外的一位挚友。他得知张员外喜得龙凤胎,特意赶过来贺喜的。
郑宝玉被郑氏请过来帮忙,与郑氏正在屋子里说着话。
道士进来后,径直去了张员外的房间。刚走到门口,却发现里面有人正在窃窃私语。道士贴近屋门仔细听了起来。
过了一会儿,张员外走了过来,见道士站在屋子外面,赶忙过去打招呼:“我刚才看了一眼孩子,听人说来了一位道士,我一猜就是你,所以到处找你,没想到你会在屋子外面。”
道士微微一笑,拱手说道:“恭喜张兄弟了,贫道想看看孩子,可否?”
“随我来!”
道士跟着张员外去了王梓轩的房间,两个小孩子还在襁褓里,模样十分可爱。道士看了看孩子的脸庞,不禁摇头苦笑起来。
“道兄,你为何摇头苦笑?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?”
道士看了看张员外,又看了看王梓轩,问道:“你怕是有难言之隐吧?贫道说出来,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解脱,如若不然,你怎能对得起你家老爷?他待你不薄啊!”
王梓轩流下了眼泪,朝着道士用了点了点头。
“既然如此,那贫道就待你说了!”
张员外听得一头雾水,刚想询问,道士示意他不要说话,随后说道:“儿女不是你的!”
“道兄,东西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讲,如此的玩笑开不得啊!”
“你根本没有儿女,这对龙凤胎的父亲另有其人!”
“什么?梓轩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所谓:出家人不打诳语,道士也是如此。张员外一听这话,如同天塌下来一般,压得自己险些喘不上气来。
于是,王梓轩将事情的真相说给了张员外。
“这个恶毒的妇人,我不休她还能休谁!”
“张兄弟,你夫人正和孩子的生父在房间里议事,现在去的话,应该还来得及。”
“唉!”张员外拂袖而去。
“咣当”一声,张员外踢开了门,此时郑宝玉与郑氏正在屋子里。他们见到张员外来了,显得十分慌张。
张员外开门见山,问道:“郑宝玉,你这个败类,快说,这到底是谁的主意?”
郑宝玉的爹娘都是老实人,虽说他整日好闲,但骨子里却是胆小之人。
他见事情败露,便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。一旁的郑氏欲言又止,最终没敢阻拦。
郑宝玉跪倒在地,磕头认错,张员外气得浑身直哆嗦。
“梓轩善良朴实,你害她图什么啊?”
郑氏满含泪水,遂哭泣着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。
原来,王梓轩没被纳妾之前,张员外一门心思都在郑氏身上。郑氏的地位没有受到威胁,便没有太重的心思。
可张员外纳妾后,对待王梓轩百般疼爱,经常冷落郑氏,郑氏曾多次警告王梓轩,可问题不在王梓轩身上。
再加上张员外说要休掉郑氏,郑氏哪能不上心呢?如今赶走王梓轩是不能的事,那么她只能另辟蹊径。
思来想去,郑氏想起了侄子郑宝玉。若是让王梓轩怀上郑宝玉的孩子,那么王梓轩就有把柄在她手里,她一辈子不敢造次。
还有一点,郑氏视郑宝玉如同亲儿,郑宝玉对郑氏也唯命是从。等到张员外去世,张家的家产便顺理成章都是郑家的了。到时候再把王梓轩赶走,郑氏便可一手遮天、为所欲为了。
而郑氏为了防范万一,还在张员外的一日三餐里放了断子草药,就算把张员外累死,王梓轩也怀不上他的孩子,这也是郑氏坚定的认为,龙凤胎非郑宝玉所属的原因。
“真是造孽啊!”道士摇头叹息。
张员外气得浑身哆嗦,劈头盖脸将郑氏大骂一通。
“张兄弟,接下来你怎么做?要去报官么?”道士说道。
一听说要报官,郑宝玉吓得跪倒在地,不停求饶。郑氏瘫坐在地,失声痛哭起来。王梓轩看着襁褓中的儿女,不住地流泪。道士则看着张员外,没有说话。
思忖片刻,张员外长叹一声:“罢了,这一切源于我,是我的错啊!”
张员外没有去报官,宾客们还在吃酒,张员外并没有声张。待到宴席散了,张员外赶走郑宝玉,此生不许他再登张家大门。
郑氏毒辣,张员外没有打骂她,没有送她去衙门,保全了她的颜面,源于多年的夫妻感情。不过,毒蛇在旁,张员外以后岂能安睡?他思索再三,后将郑氏休掉,轰出张家大门。
王梓轩出身本就凄苦,嫁给张员外后,才想了几天清福,没想到又被郑氏设计陷害,可以说王梓轩是最无辜的可怜人。张员外没有责怪她,觉得愧对于她,并没有将她赶走。
郑氏被休掉后,张员外视王梓轩为正妻,此后再也没有纳妾。王梓轩心存感激,可她毕竟怀过他人的孩子,愧对张员外,此后她满心对待张员外,帮着张员外打理家中琐事。
王梓轩憨厚善良,以德服人,张府里的人对她十分尊敬。张员外见此,心里十分欣慰。
两年后,道士云游归来,送张员外一瓶丹药。一年半载后,王梓轩产下一个儿子,张员外喜极而泣,多年的心愿终于了结。
郑氏过惯了富人的生活,被赶出张家的第二年,郑氏染上疮疾,卧房半载后撒手人寰。郑宝玉带着一双儿女,实属不易。后来,他娶了乡下的一个聋哑女子,靠着爹娘的微薄收入,勉强能够度日。
王梓轩毕竟是一双儿女的亲娘,她与张员外商议,张员外是个慈悲心肠的人,同意王梓轩每隔一段时间,可以去看看孩子,顺便留下一些银子。
郑宝玉愧对王梓轩,他不敢直面王梓轩。等到两个孩子大了些,王梓轩再也没有去过郑家!
写在后面:
这一切,源于郑氏的多疑与贪心。王梓轩并没有错,张员外留下她并非袒护,而是王梓轩的憨厚善良,深深打动了张员外。
对比之下,张员外做了休妻的决定,他没有报官,也算是顾及与郑氏多年的感情,说来也是个至善的人。
再看郑氏的结局,其实是她咎由自取,世人莫要学她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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