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天什么最恼人?蚊子排得上前三!扰人清梦、其痒难耐,甚至还会传播疾病。说它“人见人恨”绝不冤枉。
这只让人恨之入骨的“小蚊子”,至少从东周开始,就已经逼疯古人。平日里,温文尔雅的“士大夫”们,碰到这只“小蚊子”,也束手无策。
堪称是“秀才”遇上蚊子,有理也说不清。除了蚊帐和蚊香,文字成了诗人们为数不多的“解恨”工具。因此,蚊子,这只既不好看,又害人的生物,竟然也是古人“咏物”诗文中的常客。
“大诗人”们不光夏天写,冬天也写。不光写诗骂蚊子,而且还写诗“分享”驱蚊妙方,甚至借蚊子骂人泄私愤。这其中,有些诗人“怒发冲冠”,也有些诗人“佛系谈定”。一长串咏蚊诗词梳理下来,众人有众相。诗词中的诗人“灭蚊记”,也是“人间百态”的一面。
怒骂的“檄蚊诗”
被蚊子咬了,第一反应是“怒”。包括大诗人在内,凡人都是如此。诗人们在文中,痛斥蚊子的三大罪状,一是叮咬人体,影响睡眠和休息;二是善于隐蔽和攻击,难以防范;三是传播疾病,致人死亡。
白居易
蚊子的叮咬和声音,几乎让大部分诗人崩溃。早在《汉书》中就有“聚蚊如雷”的说法。类似的说法,不绝于后世诗词中。“动聚众而成雷”(晋代文学家傅选《蚊赋》)也好,“噆肤不知足”(唐代诗人皮日休《蚊子》)也罢,抑或是“江边夜起如雷哭”(唐代诗人韦楚老《江上蚊子》),蚊子的声音已经让诗人们抓狂,更不要说叮咬吸血了。
大部分诗人都有被蚊子叮咬得一夜无眠的惨痛经历。唐代诗人白居易就因为被叮咬之后以痛止痒太过用力,到了“如有肤受谮,久则疮痏成”这般遍地鳞伤的地步。就连老子这般高士也不能幸免,感叹:“蚊虻噆肤,则通昔不寐矣。”
此外,蚊子善于躲避和攻击的习性,也让诗人们束手无策。唐代诗人吴融发现平望地区的蚊子“不避风与雨,群飞出菰蒲。扰扰蔽天黑,雷然随舳舻”,惊叹蚊子比毒蛇和毒虫还厉害,因为至少人还可以躲避蛇虫。
大诗人苏轼还在诗中提到了一种最凶猛的“豹脚蚊”。当宋孝宗读到苏轼的那句“溪城六月水云蒸,飞蚊猛捷如花鹰”,好奇心发作,还命下人抓了几十只豹脚蚊来探一探究竟。
最让大诗人们害怕的,则是蚊子的“毒”可以致人死地。因为古代医疗卫生水平欠佳,经常会出现因蚊子叮咬而病死的案例。就连大诗人欧阳修也感叹道:“虽微无柰众,惟小难防毒。”
韩愈
不过,怒骂声中,竟也有一些诗人比较佛系、淡定,不惧蚊子的叮咬和痛痒。比如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就说:“凉风九月到,扫不见踪迹。”秋天一到,一只不剩,就让它们去吧。
最有情怀的,则要数诗人孟郊。他为天下人被蚊子逼疯的情形,竟然说:“愿为天下幮,一使夜景清。”意思说,我愿化身为蚊帐,好让天下人睡个安生觉。
如此“大义凛然”,实属例外。南唐诗人杨銮就因为对蚊子太过佛系,入选《全唐诗》的。“白日苍蝇满饭盘,夜间蚊子又成团。每到夜深人静后,定来头上咬杨銮。”这首《即事》,也就成了杨銮留名历史的唯一一篇作品。
暗讽的“咏蚊诗”
“大诗人”和“小蚊子”,基本上是憎恶与被憎恶的关系。由此及彼,蚊子,也成为了古诗中“借喻暗讽”的主要对象。
刘禹锡
有借蚊子,暗讽宵小之辈为害的。比如宋代诗人赵云松《憎蚊》一诗中写道:“一蚊便搅人终夕,宵小由来不在多。”宋代诗人宋谦父还在《咏蚊》诗中讽刺趋炎附势、朋比为奸的小人,终将惹来杀身之祸:“朋比趋炎态度轻,御人口给屡憎人。虽然暗里能钻刺,贪不知机竟杀身。”
有借蚊子,讽刺小人趋炎附势的丑态的。比如夏原吉《咏蚊》抓住了蚊子喜热怕冷的特点,以讽刺趋炎附势的小人:“白露镶壤木叶稀,痴蚊犹自傍人飞。信伊只解趋炎热,未识行藏出处机。”
更多的诗人,是借蚊子讽刺政局昏暗、表露坚毅内心。比如大诗人刘禹锡有一首《聚蚊谣》,写道“我躯七尺尔如芒,我孤尔众能我伤”就是一种暗讽。前文提到的的,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的那句:“得时能几时,与汝恣啖咋。凉风九月到,扫不见踪迹。”讽喻的意味也比较明显。
影视剧中的冯梦龙。
还有一些诗人,把蚊子喻为商人、妓女、惹是生非之人等。唐伯虎曾为商人写了这样一副对联:门前生意,好似夏日蚊虫,队进队出;柜里铜钱,要像冬天虱子,越捉越多。以此讽刺市侩的庸俗和贪婪。冯梦龙编的《挂枝儿》卷八中,就有一首以蚊子隐喻妓女的小曲儿:“蚊虫儿,生就你惺惺伶俐,善趋炎,能逐队,到处成雷,吹弹歌舞般般会。小脚儿在绣帏中串惯了, 轻嘴儿专向醉梦中讨便宜。随你悭吝贼,逢他定是出血也,你这小尖酸,少不得死在人手里。”
同是《挂枝儿》卷八,还有一首咏蚊小曲讥讽的是多言乱说、惹是生非之人:“蚊虫哥,休把巧声儿在我耳边来搅诨,你本是个轻脚鬼,空负文名,一张嘴到处招人恨。”
借蚊子讽刺贪官、小人、妓女、惹是生非之人、市侩之人等等,足见被蚊子“迫害”的大诗人们,对这只小小生物是多么深恶痛绝了。
驱蚊的“科普诗”
一些诗人,感性占上风,怒发冲冠,用文字痛骂“蚊子”权当泄愤;也有一些诗人,较为理性,通过诗文分享灭蚊、驱蚊的妙招,目的是“杀之而后快”。
比如,大诗人欧阳修的好友梅尧臣,就曾在《和江邻几景德寺避暑》一诗中分享了用艾驱蚊的效果:“枕底夕艾驱蚊虫”。
苏轼
为了推销“蚊香”,古人甚至还借大诗人苏轼之名写“软文”。宋代冒苏轼之名编写的《格物粗谈》和《物类相感志》就分别几个“蚊香”配方。比如,“端午时,收贮浮萍,阴干,加雄黄,作纸缠香,烧之,能祛蚊虫”;“水中浮萍,干,焚烟熏蚊虫则死”;“麻叶烧烟能逼蚊子”等等。
不知道,这些“软文”,是不是中药贩子瞅准了巨大的“蚊香”市场空白,而为了推销产品而写的呢?
“大诗人”和“小蚊子”的这一段趣事,真是应了那句:“诗者,志之所之也。在心为志,发言为诗”。
或许,我们再也找不到一个比蚊子更丰满的形象,负担了人类心中那么多的憎恶、恼恨以及无可奈何。
我们已和蚊子在诗歌中同处几千年,我们依然还要与之继续共享这个人世间,真是令人又皮痒、又头痛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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