芒果台的回忆杀，刀刀致命，这回轮到张信哲。
《声生不息·宝岛季》从去年开始就嚷嚷得很大声，原本以为这是提前预定了年度爆款，最近上线后点开一看，啥玩意~
一群内地音综老熟人唱台湾流行歌曲，卡司阵容简直是诈骗的程度了。
失望之余，唯一的惊喜只能是张信哲了。
首期中的一曲《我是真的爱你》，开口依旧是CD的质感。
极具煽情的「请让我随你去，让我随你去~」，令人秒回青涩的恋爱时代。
拿张信哲作为台湾流行歌曲的代表，我是服气的，他从出道到「过气」贯穿了华语乐坛的各个阶段。
上世纪80年代后期，台湾校园民谣流行，还在读大学的张信哲戴着眼镜，斯斯文文地唱着学生气的小情歌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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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0年代初，「四大天王」几乎垄断了整个乐坛，张信哲凭借一首《爱如潮水》杀出条血路，「哲式情歌」雄霸各大排行榜；
2000年，30出头的张信哲唱腻了卑微的苦情歌，一心寻求转型的他拿《信仰》、《爱就一个字》跟周杰伦、林俊杰等新人硬刚；
2004 年，网络歌曲横扫大街小巷的音像店， MP3 里的盗版歌把传统唱片业打个稀碎，张信哲的《白月光》做着最后的挣扎；
同是那一年，《超级女声》火遍大江南北，选秀歌手成为乐坛新宠，张信哲依然在准备他的新专辑《做你的男人》，「让我做你的男人， 二十四个小时不睡觉，小心翼翼的保持，这种热情不退烧~」老旧的舔狗式情歌，不再有人买单。
从此，情歌王子变成了过气歌手，面对着台下年轻观众的不逊，他直言，对过气一词，还是蛮接受的。
歌声飘过30年，王子变大叔，张信哲的确是老了，再次唱起李宗盛为他写的歌，心境也直逼老大哥。
随之滑入中年的，还有屏幕前的你我，多年不听阿哲，前奏一响，老泪纵横。
啥也不说了，爱过。
01
1987年，张信哲在台北基督书院念大二。
那年盛夏，他参加了学校举行的歌唱比赛，一曲《Understanding Heart》惊艳众人。那细腻柔和的独特嗓音，让台下的词曲创作人丁晓雯和郑华娟直呼挖到宝。
比赛一结束，他就被推给了滚石唱片公司。面试他的，是李宗盛。
大哥问他，为什么要唱歌，他支支吾吾，「喜欢」二字始终说不出口。
李宗盛说，这小孩他没本事捧，问了一圈公司同仁「有没有人想接手」，没一个人吱声。
就这样，刚被签下的张信哲，就被踢到了滚石下面的子公司。
那时候的唱片业很火，各家老板都忙着抢人，甭管能不能发片，先把新人收进来再说。
张信哲自知不是当歌星的料，于是主动跟老板说，给个跑腿的活计凑合凑合算了。
老板说行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。
从此公司多了个打杂小弟，他一边帮人买咖啡，一边观察着别人是怎么录唱片的。
1988年，滚石一姐潘越云正在筹备专辑《男欢女爱》，专辑的定位是，九个男人轮番与她唱情歌。这是个押了宝的大项目，李宗盛、赵传、周华健、陈升等滚石情圣们，能上的都上了，最后还缺一个，张信哲捡了个漏，跟潘姐对唱《你是唯一》。
成绩出来后，震惊大佬，这首凑数的歌市场反馈极好，于是跑腿的小张被摁到了录音室，从一首情歌唱到另一首情歌。
第二年，阿哲的首张专辑《说谎》被扔到市场试水。话说滚石对新人是真抠，这张专辑封面上的黄色衬衫，是张信哲在公司楼下随便买的，那张照片是他发呆时抓拍的。
谁料这没人看好的作品，竟拿到了不错的销量。
谁红谁是爷啊，那一年阿哲连发三张专辑，从第二张《忧郁》开始，他的制作团队就变成了李宗盛、小虫、马兆骏和齐秦。
兜兜转转，张信哲又回到了李宗盛的手下，但大哥对他这一型的，实在挠头。
彼时的李宗盛很擅长打造「粗犷的臭男人」，市场也都听惯了糙汉唱情歌，而张信哲那么玲珑易碎，大哥使不上劲。
不光是李宗盛，滚石那么牛的造星团队，也拿他没想法。
他外形一般，人也不活络，无论怎么包装都呆头呆脑，公司觉得他见不得人，只能把他的歌拿去电台播放。
但玩神秘这一招是真的好使，被他的歌声圈粉后，大家都想看看传说中的张信哲到底长什么样。
就这样，他才渐渐有了上电视的机会，而且是傍着大哥大姐上节目，他作为「买一送一」的那种。
眼看着一颗新星冉冉升起，一张兵役通知单把他打回了现实。
阿哲到底是年轻，临走前他潇洒地跟老爸说： 「他们没把握，应该不会红，这张发完就算了。」
老板心里很不是滋味，毕竟火候都烘到这儿了。
02
没几个新人能挺得过「当兵魔咒」，张信哲更衰。
恰逢他当兵那两年，港坛四大天王横扫亚洲，端了不少人的饭碗。
1992年，退伍后的他发行的新专辑《知道》，没多少人知道。
这张专辑延续了之前「学生情人」的风格，装嫩的路子着实走窄了。
苦熬了一年，眼看着又要回去跑腿，李宗盛硬着头皮，掏出张泛着酒味的谱子对阿哲说：「呐，救命稻草」。
阿哲一看，《爱如潮水》，通篇大俗词儿。
把这首歌交给张信哲，李宗盛心里也没底。在他的预想中，这首歌是适合沧桑的老男人去演绎，但寻了一圈，没找到合适的人，干脆就冒个大险，用干净柔和的声音试试水。
1993年，新专辑《心事》发行 ，销量破500万，作为主打歌的《爱如潮水》火得不行，李宗盛喜滋滋的，说这首歌「巨俗但是大卖」。
这张专辑开辟了「哲式情歌」的时代，好听是必然的，更深层的原因是，他的情歌戳中了男人最软弱的部分。
在此之前，男歌手唱情歌大多嘴硬，一边喝酒，一边憋泪，但哲式情歌不装了，老子就是伤，就是弱，就是输不起。
《别怕我伤心》、《我是真的爱你》、《有一点动心》...奈何这么深情的男人，总是被伤得一败涂地，这叫哪个妹子不痛心。
顶着「情歌王子」的形象，张信哲在四大天王时代硬闯出了一条路，连韩寒都说： 「哪里有张信哲，哪里就有女生的尖叫」。
盛名之下，他本人却越发心累，同时期的张雨生已经开始做制作人了，他却还是被定在失意情歌的范围里。
唱讨厌的歌是什么感觉？张信哲吐槽：像加班。
1995年，张信哲离开滚石，成立了自己的「潮水音乐」，以自己工作室的名义与EMI合作。
在音乐的选择上，他终于有了一定的自主权，但做的主要还是以情歌为主的商业音乐，毕竟大家都要恰饭。
离开了滚石这棵大树，很多人都说张信哲怕是会玩完，但他最火的作品却都是在这一阶段完成的。
《宽容》上市一个月，销量就超过了35万张，「金曲歌王」的奖杯也收入囊中。
杀伤力最强的无疑是《过火》，辣眼的MV，羞耻的台词，堪称「绿帽之歌」天花板。
人说《过火》唱得好，备胎备到老，真不是胡诌。
但凡是阿哲的歌，网易评论下总不缺酸楚的出轨桥段：
伤感，太伤感了。
世纪之交的前后两年，乐坛大换血。四大天王不再在乐坛横着走，无人看好的周杰伦横空出世。
唯有张信哲，依旧慢悠悠地唱着他的情歌。
《爱就一个字》承包了各大婚礼现场；《信仰》将纯爱拔高到无人能及的境界；《冬季恋歌》引爆韩流时，他翻唱的中文主题曲《从开始到现在》适时赚了波热泪。
12年后，《来自星星的你》火遍半个地球，他又翻唱了主题曲《爱你的宿命》，人们只问，张信哲是谁？
2004年，《超级女声》开启了选秀时代，全民都爱甜妹张含韵，后来的李宇春更是红到了恐怖级。
彼时的张信哲埋在车里痛哭，他被《白月光》给感动得崩溃了。
这首歌有多经典无需赘述，但这也是张信哲交出的最后一首爆款了。
从90年代初红到下世纪，哲式情歌挺住了好几轮冲击，说是「传奇」都不为过，但这代人毕竟是老去了。
人总说，张信哲是输给了时代，更准确地说，他是输给了爱情。
无论哪代人，只要在爱情里百转千回过，就永远听得懂张信哲。而当代年轻人，已经快把爱情给进化掉了。
这让仍在唱情歌的张信哲，显得可怜又好笑。
03
去年9月份，网上流传了一段张信哲在商演的视频。
某寿宴现场的简陋舞台上，他卖力地唱着《爱如潮水》，主题跟大屏幕上的「福如东海」一点不搭。
话筒不给力，衣服不得体，他依旧深情。
虽唱功不减当年，但从舞台上散落的扑克牌来看，没多少听众把他当回事。
评论区一片嘲讽：胖变形了、缺钱了啥都接...
糊咖再就业，音综是个好去处，名利双收，还体面。张信哲对此却不太感冒，宁肯商演。
2016年，沉寂许久的他出现在《我是歌手》的舞台上，参加节目的唯一诉求是，为有着音乐天赋却资源匮乏的孩子们而站台。
录制《信仰》时，他不巧患上了重感冒，说话都费劲的他依旧坚持上台。
头一回听到沙哑版的张信哲，你还别说，好听到爆。
一曲唱罢，他对着全场观众深鞠躬，老牌艺人的业务能力和操守，着实好哭。
很多人不知道的是，这些年张信哲一直在做音乐，2006年之后，他就彻底放飞自我，完全掌握了音乐的自主权。
尽管在打榜的时代，他的作品数据并不好看，但在制作上，却是令人咂舌的高水准。
瞧瞧《歌时代Ⅱ》这张黑胶大碟，由70人担任伴奏的莫斯科顶级交响乐团，都被他薅来了。
这阵仗，让我一秒原谅了他的种种商演。
拿钱做小众音乐，注定不讨好，还显得脑子里缺根弦，但张信哲却不在乎：
「投入大？我都当自己的老板呀，何苦要对自己小气呢？不要小瞧这些作品哦，它们不是爆款，但是会常卖，会持续不断地发酵，于我这个老板来说，是长远而深层次的投资。」
此回参加《宝岛季》，张信哲在与年轻人的交流中，问得最多的就是「你们现在听什么歌」，谦虚的姿态一点不像老前辈。
玩了大半辈子音乐，光凭吃老本就可以稳稳地待在神坛，但他却依旧冲在前线，每2~3年一张专辑的发片速度，堪称劳模。
回想在滚石面试的那个下午，有人问：如果可以重来，你还要不要唱歌？
这问题真蠢，但他还是礼貌作答：
「倒退回那一天的下午茶，结局也不会差许多，我不是被李宗盛‘骗’，也会被罗大佑‘骗’。」
那么爱音乐的人，真的没得选。
参考资料：
《鲁豫有约》张信哲专访；
《张信哲：大湾区演唱会在安排了》南方Plus；
“我很流氓，但我不改”
作者：柳嘟嘟。拾文化（ID：shiyafengshe），以理性的姿态看待人和物，以文化的底色，传达情感、新知、文化和生活。文化改变生活，信仰照进心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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