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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中国古代历史上,元朝和清朝是两个比较特殊的大一统王朝。
这两个王朝,都是由汉族以外的少数民族建立的。
这两个少数民族从关外入侵,最后都定都于现在的北京——定都于北京的原因有很多,但其中一个原因比较明显,北京是关内最北的城市。
这么说,大家可能已经料到我想说什么了。
这两个来自关外的民族都耐寒不耐热,不能适应于居住在更南方的城市。
就算已是在北京定都,每年到了夏天,王公贵族们还是要像候鸟一样,迁徙到更北一些的地方去避暑。
这不,公元1282年3月,春天还没结束,夏天这才刚刚露了个头,已经在关内生活和活动了30年的元世祖忽必烈,还是畏惧于酷暑的威力,早早携带着40岁的皇太子真金来到上都(今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正蓝旗境内)避暑。
3月17日夜里,元世祖搂红拥翠,尽情地享用着羊肉和美酒,极尽人间快事。
他不知道,都城北京发生了一起震惊朝野的流血事件——他最宠爱的大臣,中书省左丞相阿合马被人用铜锤击碎脑袋,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。
第二天凌晨,元世祖被人从美梦中叫醒,听说了这一噩耗,胡子一下子就翘了起来,大发雷霆之怒,一连串的说:赶快侦破此案,将凶手碎尸万段!
元世祖如此震怒的原因有两个:一、阿合马是自己得力的肱股大臣,杀他就等于是要搞垮大元江山;二、京师乃是首善之地,凶手敢在京师行凶,这是赤裸裸地向大元政府进行挑衅,孰可忍,孰不可忍?!
那么,阿合马的重要性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呢?元世祖为什么把杀阿合马视同于要搞垮大元江山呢?
这里简略说说阿合马其人其事。
阿合马是费纳喀忒(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)人,回回族,出身很低,是察必皇后的陪嫁奴隶。
但阿合马很有才,他读书不多,却是个天生理财高手——清点和安排各项账务,不但井井有条,而且运用巧妙,每一笔都支派得恰到好处,常常会起得一分钱当成两分钱用的奇异效果。
因此,阿合马很快就进入了忽必烈的视线,并得到了重用。
中统二年(1261年),阿合马出任上都同知。三年,领中书左右部,兼都转运使。至元元年(1264年),拜中书平章政事,主要掌理财政。
理财之外,阿合马的另一项技能——辩才,也让忽必烈大为赞赏。
丞相线真、史天泽等人看见阿合马在朝中走红,独揽大权,非常不爽,屡次针对他。但阿合马对这些人公开回怼,总是有理有据,让这些人辞穷理屈,最终哑口无言。
也正因为这样,阿合马越来越目中无人,除了忽必烈,谁也不放在眼里,疯狂敛财、敛色,疯狂揽权、揽政,所树仇敌就越来越多。
卫士秦长卿看不惯阿合马的德性,上书直言,请求忽必烈诛杀阿合马。
忽必烈正要依靠阿合马把国家搞富,怎么舍得?
这一来,极大地助长了阿合马的嚣张气焰,他随便捏了个罪名,将秦长卿下吏,并指使使狱吏“濡纸塞其口鼻”,活活将之闷杀。
另一个汉臣崔斌因弹劾阿合马卖官鬻职,也被阿合马捉起来,割颈放血。
……
阿合马的罪行累累,即他被人刺杀的结局,应该是可以预见的。
杀害阿合马的人是益都(今山东省青州市)千户王著、妖僧高和尚。
王著在杀害阿合马后,主动投案,爽快招供,就说自己向来嫉恶如仇,不能容忍阿合马倒行逆施、荼毒天下苍生,所以事先让人铸造了一个大铜锥,发誓有一天要用它来击碎阿合马脑袋。趁着这年3月大皇帝和太子离京避暑,就和高和尚带领了80名死士,潜入京师,矫称太子的命令,把阿合马诓骗出府,一锤将之击毙。
从察罕脑儿赶回到京城的忽必烈听了王著的供词,暴跳如雷,命人把王著、高和尚推上闹市诛杀,并剁成肉酱。
王著临刑前大喊说:“王著为天下除害,今死矣!异日必有为我书其事者!”
阿合马在世时飞扬跋扈,有噬人的狠劲,他既然已死,就害不了人了。
平时怨恨他的人,不断把他的劣迹揭露出来,一项项罗列给忽必烈看。
其实,阿合马的理财手段在粗豪汉子忽必烈眼中是如此高明,但都是汉人玩剩下的。
司马光在反对王安石变法时,说过一句非常有名的话——“天下之财,不在官则在民,不在民则在官。”
阿合马所谓有把国家搞富,不过是与民争利而已。
他的争利手段,也很老套。
最明显的,是砍人三板斧。
第一板斧,搞官卖垄断,对银、铁、盐等实行垄断权。同时,他巧立名目,增加各种税目,任意提高税金。
第二板斧,以反贪名义,检查清理政府财政收入,实际是敲榨敛财。
第三板斧,肆意发行纸币。这是阿合马的必杀技,一经祭出,就是金银滚滚到手。
别的不用说,单就这三板斧,就足以弄得天怒人怨、四海鼎沸了。
经过群臣的反复讲解,忽必烈终于弄清楚了阿合马的种种邪恶,命人清查阿合马的家底。
这一清查,不得了。
阿合马家的金银堆积如山,有小妻五十多人,侍妾四百多人,加起来将近五百人!
五百人,就算夜夜当新郎,一年也轮不过来。
当然,这些并不足以触动忽必烈的神经。
最让忽必烈恶从胆边起、恨从心上生的事有四:
一、阿合马最宠幸的爱妾名叫引住的,房中私藏有两张鞣制过的人皮,非常完整,“两耳俱存”。据引住说:“诅咒时,置神座其上,应验甚速。”
二、阿合马收藏有两幅帛画,画中“甲骑数重,围守一幄殿,兵皆张弦挺刃内向,如击剌之为者”,隐然是一幅弑君篡位的画面。
三、有名叫曹震圭的人为阿合马“推算”过生辰,妄言凶吉。
四、算卦人王台判妄引图谶,称阿合马有九五吉相。
忽必烈气得三尸神暴跳,下令诛杀阿合马的子侄,并处以剥皮酷刑,没收全部财产。
饶是如此,尚不足平息心头之恨,又命人把阿合马尸体从坟墓中挖出,在通玄门外戮尸,然后纵放皇家猎狗群扑而上,把阿合马尸身吃得一块不剩。
这里有一个问题,王著只是个中级军官,他和阿合马并无直接的矛盾冲突,单凭一句“为天下除害”而行此大险之事,很难让人信服。而且,他远在益州,应该对京城之事知晓不多,却能假冒太子手下成功作案,那么,刺杀阿合马背后的真相,应该就是太子真金的指使。
真金信任汉臣,曾想设立门下省以钳制阿合马集团,但遭到阿合马集团的反击,计划落空。真金的亲信廉希宪为此忧思成疾,一病不起,去世前,一再叮嘱真金务必铲除阿合马,他说目前的情况是“大奸专政,群小阿附,误国害民”。
不过,铲除掉阿合马后,真金也因为禅位问题遭到了忽必烈的猜忌,从而忧惧成病,英年早逝,最终继承了帝位的是他的儿子铁穆耳,是为元成宗。
真金则被元成宗尊为元裕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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