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生于公元前589年的齐晋鞍之战中,晋国援军于6月16日到达济南附近靡笄山下。笔者经过考证,认为齐晋鞍之战时的靡笄山,既不是今日的千佛山,也不是易名为峨眉山的旦山,更不是华不注,而是米箕山。
公元前589年,齐国和晋国在今天的济南市郊打了一仗,此役史称鞍之战。其背景是,齐国进攻鲁、卫,两国不支,向晋求救。晋国援军于6月16日到达济南附近靡笄山下。次日,齐晋两军于鞍地正式开战。齐军骄傲轻敌,而晋军同仇敌忾,士气旺盛,最终齐军溃败。晋军追击齐军围绕华不注山转了3圈,齐顷公几乎被活捉。
“华不注”,在今济南市区东北,现称华山。“鞍”,当时齐国地名,位于今济南市区西北马鞍山一带。对这两处的地理方位,基本无异议。“靡笄”指哪里,却众说纷纭。
《辞源》3361页:“山名。即历山,又名千佛山,在今山东济南市郊。春秋成公二年齐晋鞍之战,晋师曾至于靡笄之下。一说是劘笄山,在今山东济南市西南长清县。参阅读史方舆纪要三——济南府历城县、清江永春秋地理考实。”由于《辞源》的权威性,一些人就认为靡笄山即今日的千佛山。对于千佛山,舜耕于此只是“相传”,再把靡笄山扯进来,更缺乏过硬的证据,不能简单地凭某处记载,就当做共识。现今济南居民无人知道千佛山还有“靡笄”这个别名。于是《辞源》又记载了“一说是劘笄山”这个说法。劘笄山在清道光十四年《长清县志·地舆志》中也有记载,它在长清无疑。
我们梳理一下鞍之战的过程:《左传·成公二年》记述了这次大战。晋军经卫国尾随齐军到莘,继续东进,“六月壬申,师至于靡笄之下”,到了长清境内,遭遇到齐国部队,并被齐将高固袭击。“癸酉,师陈于鞍”第二天,齐晋两军在鞍摆开阵势,激烈的战斗展开。可见靡笄山距鞍不远,也说明了《左传》中的这个“靡笄”不可能是千佛山。千佛山在济南东南郊,如果所指是千佛山,齐军不会回头西北进几十里到鞍地摆开战阵。要知道对面正云集着晋国大军。要西北进,可能须穿过他们的营盘。即便与晋军擦身而过,但在短时间内几十里行军,齐顷公不怕晋军的袭击吗?他应该不会干这种傻事。战斗的结果是齐军大败,向东溃逃,晋军“逐之,三周华不注”从以上所述这场大战战场的转移可知,靡笄和鞍都在华不注之西,齐军向东败逃也合理,因为齐之国都临淄在济南东,这是逃回老家,途径华不注并不奇怪。
《金史》中也有“长清有劘笄山”的记载。《日知录》说:“华不注西十余里,药山前有二小山为鞍。自鞍而西入长清境十余里,旷野平原突出一山,即金史所云靡笄山也。俗呼旦山。柯公改为峨眉,亦不考古之咎也。”这里指出靡笄山俗呼旦山后改为峨眉山,及其地理位置。
济南市槐荫区大金庄村西确实有座峨眉山,它是否就是靡笄山?道光十四年《长清县志·地舆志》却将峨眉、靡笄分作两座山。它说峨眉山“在县治东北四十余里,提督柯公捐廉建三大士祠,易名峨眉。”之后,民国二十三年续修《长清县志·地舆志》对峨眉山记述是:峨眉山“见旧志,或谓清初,山之东金家庄有金某好佛,往朝南海大悲寺迨归,建寺于山腰,名大悲寺,而山亦易名为峨眉山。”用“或谓”把易名权又“给”了“金某”峨眉山位于大金庄西1公里,海拔高度68.67米,相对高度约40米。其西北5公里是黄河,南2公里为腊山。该山更名为峨眉山前,民呼之为旦山,这一点与《日知录》的说法相合。
那么,靡笄山究竟在哪里?查民国二十三年续修的《长清县志·地舆志》中印有县境全图,距县城东北约20公里处,出现了米箕山,读音与“靡笄山”完全相同。
米箕山地势比峨眉山高,海拔145米,是相邻的米山、簸箕山的合称。米山在簸箕山东侧,山体略小。簸箕山西邻又有一座形似倒扣过来大铁锅的山丘,俗称坷垃山。坷垃山北面连着腊山。腊山海拔162.50米,山体由南北折为东西走向。南北约1公里,东坡有一巨型土堆,俗称塚子,实为一座烽火台。东西绵延2公里有余,像一道天然屏障,山西麓有一处商代遗址。上述几座山或连或离,组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山群。其前面是平原。
这张长清县境全图,还标志了一条西南东北走向的古道。西南自平阴县入境,过长清县城,到陡沟桥之后分岔。主道过任家庄山口,经红庙、段店入历城县境。岔路经过大庙屯,沿簸箕山与坷垃山间的宽300米的夹山道到魏化庄,到红庙与主道相汇合。
任家庄山口,位于坷垃山与腊山之间低凹处,距簸箕山不足1000米。山口有一条长约500米的东西向山路,宽10余米。山路用石块铺成,东陡西缓。修筑年代不详,但古代木轮车在石块上碾出的车辙有七八公分深。山口还有一块历城县和长清县的分界碑。
我又查阅了1981年3月中华书局出版的杨伯峻编著的《春秋左传注》附图,在齐鲁图上也标注着靡笄山,与长清县境全图里的米箕山方位基本一致,位于峨眉山南约5公里处,和鞍、华不注山呈三角形排列。
辨析以上资料,可以得出结论:齐晋鞍之战时的靡笄山,既不是今日的千佛山,也不是易名为峨眉山的旦山,更不是华不注,而是长清米箕山。为什么靡笄变成了“米箕”,估计是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人们为书写通俗方便而改动的,二者在口语中读音是完全相同的。
那么,米箕山是否就是劘笄山?从地理方位上看,可能的概率很大。劘现音mó,虽然与“米”音有别,但声母相同。从字形上看,“劘”属右义左声的形声字。右“刂”表义,因为“劘”的首义是磨砺,与磨刀有关。左边的音符干脆就是“靡”,可见劘、靡两字在古代发音是相同或很相似的。按《汉语大字典》解释:“劘同靡”这座山如何由“靡”变为“劘”再变为“米”,还有待考证。
我们再根据长清县境全图所标志的古道,推想一下晋国部队从卫至莘后的进程路线。从莘到长清,平阴是必经之路。到陡沟桥附近后,走的是相对比较平缓的“岔道”实际上也是近道到了靡笄山下。靡笄山前三面都是平原,地势开阔,适依山安寨。靡笄山东北不足10公里便是鞍,尽是平原,更适合战车奔驰,所以齐军在这里列阵。我们也考虑到,可能长清县境全图标志的这条古道与鞍之战时不完全一致,但地理形势不会有大的改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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