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玉娘(上)_李氏_妈妈_大爷

程鹏举------------张克
韩玉娘------------赵秀君
和氏------------刘树军
胡为------------石晓亮
老尼------------孙雨生
李氏------------孙丽英
赵寻------------房志刚

和氏:〔定场诗〕不穷不富人家,趁钱不多够花。夫妻二人挺融洽,没儿没女愁煞。
和氏:(白)老身,和氏。老头子瞿士锡在市上开了个杂货店,日子过得倒还可以。只是年过四十,尚无儿女,因此跟老头子商量买个小妾。指望她生个一男半女的,接续瞿家的香烟。这个女的聪明、勤快,长得又好看。就是一样不好,死活不肯与老太子圆房。一年来我软硬兼施,百般折磨,什么法儿都用了,她就是不从。天天和衣睡觉,动不动以死相拼。真拿她没辙儿!今儿个老头子到柜上去拉,我不免把她叫出来,诱导诱导。我说玉娘啊!你给我走出来呀!
韩玉娘:(白)来了!(唱)忽听得唤玉娘我胆战心寒,今日里又难免受到责难。低声下气把礼来见,妈妈唤我所为哪般?
和氏:(白)我说玉娘啊!你到我家,算下来也有一年了。你也不是糊涂人,你说,我们老俩口花费那么多银子把你买来,到底图个啥?
韩玉娘:(白)孩儿知道妈妈的心思,孩儿我也有苦衷,万望妈妈体谅!
和氏:(白)我体谅你,谁体谅我?难道我那二十两银子就算白扔了吗?
韩玉娘:(白)孩儿我加紧织布纺线,积攒银钱,还与妈妈就是!
和氏:(白)我买你为的是生儿育女,我要的是人不是钱!
韩玉娘:(白)孩儿对不起妈妈!
和氏:(白)你这人可真拧!一年来没少打你,有什么用?气得我心烦意乱,累得我腰酸背痛。今儿个你就得来个痛快的,答应跟我们老头子圆房!
韩玉娘:(白)妈妈呀!此事实实地不能从命!
和氏:(白)不从也得从!今天我们两口子一起动手,看制服不了你!
韩玉娘:(白)妈妈不要如此!我已是有夫之妇,我怎能不守妇道?妈妈硬要强迫,孩儿我只有一死!
和氏:(白)哎别!哎别!别!别!哎哟!你这是何苦哦?每次你总是拿你的丈夫说事,你那个丈夫到底是怎么样个人?怎么个好法?值得你为他这么寻死觅活的呢?
韩玉娘:(白)唉!妈妈呀!(唱)我和我丈夫都是宋室民,被掳金邦做了张家的仆人。我二人原本是互不相认,张万户他强迫我们配成婚。
和氏:(白)这种强迫成亲还能好到哪儿去?你还为他守什么节了的?身了的呢?
韩玉娘:(唱)我丈夫叫程鹏举出自名门,相貌堂堂晓理通文。被掳金邦寄人篱下,料定他是一个有出息的人。
和氏:(白)他是个奴隶,当奴隶能有多大出息呀?你这不是瞎做梦吗?
韩玉娘:(唱)我劝他男儿汉要有志向,绝不可贪恋这儿女情长。早日里逃出魔掌回归故国,除鞑虏建功立业、立业建功保卫家邦。
和氏:(白)你这话说得倒是不错,可你那个丈夫他听了以后,又怎么样呢?
韩玉娘:(白)妈妈呀!(唱)我丈夫他对我产生疑心,误认我是被派监视他的人。他恐怕我给他,他恐怕我给他带来祸患,告发我心不好不忠主人。张万户闻此言雷霆大怒,打得我皮开肉绽鲜血淋淋。叫我牙婆将我卖,因此上我才进了你的家门。
和氏:(白)你还说他有出息?好赖他都分不出来!这、这不是个混蛋吗?哎!可这话又说回来了,你到了我家,不是跳出火坑了吗?如果你随了我们老头子;如果你能生出个一男半女的来;再如果,我们两个老的死了,这家业不都是你的了吗?我真想不通,你怎么能不愿意跟我们老头子圆房呢?
韩玉娘:(白)妈妈呀!我与程郎患难夫妻,我心向大宋,他也是一心想逃离虎口。为杀敌报国,他打探军情,做了许多准备。也是我过于心急,新婚燕尔就劝他逃回故国。他不由地起了疑心,这才铸成大错。后来他看我遭受毒打,又被卖身,才知错怪了我。他悔恨交集,在离别之际痛哭流涕,求我宽恕。对天盟誓,他一生决不负我。还互赠信物,相约在大宋团圆。事已至此,我怎能变心负他呢?(唱)我已知丈夫他爱国是一片真心,盟誓愿终在等我就不娶他人。我立志要为她守身尽节,妈妈呀!望妈妈成全我们这苦命之人。
和氏:(白)哎!得了!得了!起来吧!起来吧!你说说,到底怎么个成全法儿?你也为我想想,我们花那么多钱把你买来,到底为了啥?养只老母鸡老不下蛋,还可以宰了熬鸡汤喝哪!你老呆在我家,占着鸡窝不下蛋,这、这算怎么个事儿啊?今儿个咱们就说干脆的吧,你不答应跟我们老头子,你、你就得给我走!打开窗子说亮话,二十两银子白花我也认了。你走了我们可以另买一个人来,不能因为你,断了我们家的香烟!
韩玉娘:(白)我如今无亲无故,无依无靠,实实地走投无路!
和氏:(白)走投无路也得走,城南有个昙花庵,实在不行啊,你就出家当尼姑去吧!
韩玉娘:(白)事到如今,也只有如此!能入空门,伴守青灯,倒也清静!
和氏:(白)明天我就让老头子去说,我想这事能成。你呀,先去收拾收拾,明天就走!
和氏:(白)唉!正是:千想万算没用,前赶后错是命。花钱买个瞎折腾,行善积德留名。阿弥陀佛!
胡为:(白)啊哈!风流潇洒,风流潇洒,是家大业大。广田园,多牛马,银子多,随便洒。四面八方访名花,狐朋狗友够几打,吃喝嫖赌是行家。
胡为:〔定场诗〕关关雎鸠我胡揪,在河之洲无赖幽。窈窕淑女我全要,君子好逑,嘿嘿!好好求。
胡为:(白)大爷,胡为。我爸爸胡搞。只因他老人家曾做过一任县宰,官当的时间不长,银子捞了不少,算得上高效益。别看我爸爸他有钱,可是他一生俭朴,人称吝啬员外。虽然小子我不会挣钱,但我天生大方,公认的奢侈大王。老子捞钱不择手段,小子花钱不讲章法。老子敢捞,儿子敢花。你说这叫什么?这叫生态平衡!许多人看事情啊,只看表面,往深里看看,我爸爸捞来的钱,那是什么钱?那是不义之财。我早把它花光了,这叫什么?这叫免罪消灾。嘿嘿!说起来,我也算个孝子。前两年我爸爸一命呜呼啦,就剩下我一个人儿,更没人管啦!每天花天酒地,无所不为。这种日子过长啦,也没什么意思啦。唉!(唱)有胡为坐房中自思自叹,想起了老爹爹好不惨然。他当官捞钱敢想敢干,他为我留下了大把的金钱。他以为给我留钱就是留福,他怎知钱使我学会了恶习、吃喝玩乐、浪荡逍遥、偷鸡摸狗、寻花问柳耍大钱。他一死全都撒手不管,钱钱……可爱的钱,可恶的钱,可怕的钱,我那老爹爹呀!你给我留下了多少的麻烦。(白)哎!我们后街有个昙花庵,我托那儿的老姑子给我物色一个美妙的佳人儿。这日子可不少了,也不知道怎么样了?小子!
家丁:(白)大爷!
胡为:(白)今儿个大爷没事,咱们去尼姑庵!
家丁:(白)是!
老尼:(白)我去给大爷送个信去!
家丁:(白)我们大爷正找你哪!
老尼:(白)是啊!不巧不成戏啊!
老尼:(白)哟!参见大爷!
胡为:(白)罢了!罢了!
老尼:(白)大爷!您哪好啊?
胡为:(白)我好!大姑你!你好哇?
老尼:(白)我好!我好!
胡为:(白)哎!我托你给我物色一个美妙的佳人儿,有对像儿了吗?
老尼:(白)您别着急!听我告诉您说:今儿个我那庙里呀来了个女子,
胡为:(白)噢!
老尼:(白)名字叫韩玉娘。
胡为:(白)啊!
老尼:(白)哟!长得是别提多好看了,我呀,赶紧给您送个信儿来!
胡为:(白)哎呀!这么一说她长得好看?
老尼:(白)长得好看!
胡为:(白)你怎么不把她带来呀?
老尼:(白)我想啊,您还是先跟着我去瞧瞧。要是如您的意,咱们慢慢再想主意!
胡为:(白)什么时候去瞧哇?
老尼:(白)这就走啊!
胡为:(白)这就走?走着!
老尼:(白)走着!
胡为:(白)走着!走着!
胡为:(白)嘿嘿!拐个弯儿就到!
老尼:(白)对了!不远拐个弯就到了!
老尼:(白)到了!大爷!您里边请!
胡为:(白)我进去!哎!美人在哪儿呢?美人在哪儿呢?
老尼:(白)大爷!瞧您这么猴儿急干什么呀?在后院哪!
胡为:(白)赶紧把她叫出来呀!
老尼:(白)您先坐下歇会儿,喘口气儿!
胡为:(白)我坐着,您把她叫出来!
老尼:(白)来来来!里边坐着!
胡为:(白)您把她叫出来!
老尼:(白)您请坐!
胡为:(白)哎哟!
老尼:(白)慢着点儿啊!别这么鸡骨头猫肉的好不好?
胡为:(白)是是是!
老尼:(白)别让人家出来呀,瞧不起您!
胡为:(白)我放规矩点儿就是了!
老尼:(白)对喽!您哪拿出点儿人样子来!
胡为:(白)得了吧!别捣乱了啊!我这就够像人样子的了!
老尼:(白)您坐下歇会儿,我去叫她去啊!
胡为:(白)嗯!
老尼:(白)我说玉娘啊!来了施主来,给倒杯茶来!
韩玉娘:(白)来了!(唱)忽听得老师父把我唤,我这里忙捧茶来到厅前。(白)施主用茶!
老尼:(白)哎!大爷!大爷!这位呀,是胡公子!大爷!您哪请喝茶!来来来!您喝着!正可口儿!大爷!来!您喝!慢着点儿啊!没烫着您哪?得了!把杯子拿回去吧啊!
韩玉娘:(白)哎呀!且住!此人举止轻狂,并非正人君子。待我听他们讲些什么!
胡为:(白)嘿!她长得是真不错!
老尼:(白)不错吧?
胡为:(白)哎!这得卖多少钱哪?
老尼:(白)没价儿啊!
胡为:(白)啊!
老尼:(白)您哪,看着给吧!哎!不过有一点,我给跟您说一说:上回那个女的,您玩腻了,给卖到窑子里去了,这可太缺德了!这回您可不能这样了啊!
胡为:(白)哈哈……这是我胡公子的本色!我还能亏本吗?
韩玉娘:(白)两个可恶的贼子!
老尼:(白)我说你说话怎么这么愣啊?
胡为:(白)怎么啦?
老尼:(白)这幸亏是她走了,要是没走,让她听见了,这事情可就砸了!
胡为:(白)哎哟!哈哈……大姑子!她长得是真不错!
老尼:(白)不错吧?
胡为:(白)哎!那咱们就办了吧!
老尼:(白)办什么呀?
胡为:(白)借您这佛室做洞房,咱们成亲得了!
老尼:(白)哎哟!你可别胡说了!我们这儿可是佛门净地,那可不成啊!
胡为:(白)那怎么办哪?
老尼:(白)待会儿啊,我跟韩玉娘说个瞎话,
胡为:(白)噢!说什么瞎话?
老尼:(白)哎!就提你们家念经得了!
胡为:(白)啊呸!我打你!别胡说八道啦!无缘无故的,我念哪门子经啊?
老尼:(白)嗨!我呀,是想把她诓到您家里头去,再者说了,您那儿院子又深,屋子又大,到了那个时候,成与不成可就瞧您的啦!
胡为:(白)哎呀!大姑子!这个主意还是真不错!
老尼:(白)不错吧?
胡为:(白)什么时候给我送去?
老尼:(白)什么时候啊?银子到人到!
胡为:(白)噢!那就明天午时,午时准给我送去!
老尼:(白)哎!是喽!
胡为:(白)就这么办了!
老尼:(白)一言为定!
胡为:(白)一言为定!那我走了!
老尼:(白)您慢走啊!
老尼:(白)大爷!您可慢走啊!
胡为:(白)哈哈……
韩玉娘:(白)真真的可恶!真真的可怕!本想进入空门,图个清静。不想遇到这样可恶的贼子!待我快快逃走了吧!
李氏:(白)走哇!(唱)河边取水回家转,年老体弱行路难。(白)实在是走不动了!看那旁有棵大树,待我歇息片刻便了!(唱)可叹我儿早丧命,抛下了孤苦一人有谁怜?
韩玉娘:(唱)连日来匆忙忙把路赶,回想起尼姑庵胆战心寒。若不是天见怜被我发现,险些儿陷魔掌凄惨难言。我好比漫漫黑夜离群飞雁,孤零零无依无靠无伴无怜。只知道故国家乡在南边,望星空,看日月,向南,向南,向南。一路上苦奔波历尽险,走荒村,穿小路,闯过了无数难关。风餐露宿煎熬受尽,受尽煎熬,只觉得四肢乏力、腰酸背痛、心慌意乱、地转天旋。
李氏:(唱)见一女子路边卧,面无血色喘气难。(白)娘子醒来!娘子醒来!
韩玉娘:(唱)忽听有人声声唤,
李氏:(白)娘子醒来!
韩玉娘:(唱)浑身无力答话难。强打精神挣扎起,见一妈妈在眼前。(白)感谢妈妈救我,恕我不能施礼!
李氏:(白)看你病得不轻,不要动了!
韩玉娘:(白)我乃远方行路之人,长途跋涉,饥渴交加,又身染重病,动弹不得!
李氏:(白)此处离舍下不远,且到我家歇息歇息,然后找个郎中,与你看看病体!
韩玉娘:(白)怎敢打搅妈妈?
李氏:(白)不必多说,随我来哟!(唱)小娘子随我回家门,可怜她行路人受此苦情。(白)在此等候!随我进来!
李氏:(白)快快请坐!
韩玉娘:(白)妈妈!有座!
李氏:(白)先喝豌热水,暖暖身子吧!
韩玉娘:(白)谢谢妈妈!
韩玉娘:(白)请问:这是何方地界?
李氏:(白)这是河南信阳,此乃大宋地界!
韩玉娘:(白)噢!哎呀!谢天谢地!我总算返回故国!
李氏:(白)请问小娘子:尊甚名谁?哪里人氏?为何这样的狼狈?
韩玉娘:(白)我叫韩玉娘,被掳金邦,受尽磨难。如今有幸逃离虎口,怎奈我孤苦伶仃,无亲无靠,又身染重病,唉!我好命苦哇!
李氏:(白)怎么?你是孤身一人么?
韩玉娘:(白)正是!
李氏:(白)我也是孤身一人!如此说来,你也命苦,我也命苦。唉!苦哇!
韩玉娘:(白)喂呀!
李氏:(白)老身李氏,不幸先夫早丧,所生两个儿子,俱已为国尽忠,战死沙场。撇下老身一人,就在这信阳居住。我看你身体虚弱,病得不轻,不如先留在舍下,将养身体。待身体好些,再做些针线度日,你看如何?
韩玉娘:(白)妈妈真是个好心之人哪!妈妈若不嫌弃,我情愿拜在你的膝下,做个义女!
李氏:(白)哎呀!使不得!
韩玉娘:(白)如此义母请上,受女儿一拜!
李氏:(白)哎呀!快快起来!哈哈……想我偌大年纪,收下你这样一个干女儿,真是令人可喜。啊!哈哈……
韩玉娘:(白)小心些呀!
李氏:(白)险些岔了气了!啊!干女儿!
韩玉娘:(白)妈妈!
李氏:(白)随我来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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