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.
说来十分惭愧,今天要聊的这位演员,我都没怎么完整看过他的作品。上一次看他表演,还是在20多年前我读小学的时候。而在业内,众演员提到他的名字,只有“肃然起敬”四个字。这就是咱们的李雪健老师。
“老戏骨”这个系列,我早就想写。按照我以往的风格,大概率是个串烧款,会跨时空聊聊历代戏骨们的哀愁。但下笔前一想,还是得挑李雪健单独聊聊。因为跟其他“老戏骨”比起来,李老师似乎更特别一点。
稍微细心的观众会发现,这些年,“戏骨”们被提上台面,逐渐扛起一些爆款角色。但在这股风吹拂下,李雪健老师鲜有什么“爆款”。上一个出圈出得最狠的,也就是2016年《少帅》里的张作霖了。你要是平时不多留意,还以为他老人家半退休了。实际上,他不是没演。只是他演的,你不常看。
这些年里,李雪健老师经常演一些不怎么被人关注的、没什么话题的角色。
而这,都关系着他的人生故事。
「李老师经典台词」
李雪健老家是山东菏泽,出生在一个大雪天。本名雪见,小时候害病,父母就改成了雪健。那时候穷,没啥娱乐,周边尚武,大人们搞舞刀弄枪。幼年李雪健跟着学,和伙伴一起演《西游记》。他演孙悟空,浑身上下藏着不同大小的棍儿,当金箍棒用。但每次都给一个巨壮硕的猪八戒打趴下。
李雪健父亲是公社书记,后来被调去贵州凯里当宣传部长。李雪健就跟着去了贵州。结果一去,父亲被“打倒”。他成了“狗崽子”。他去给父亲送饭,有人当着他的面扇他父亲巴掌。没等他回瞪,又给他一巴掌。那时候,家里收入也成了问题。李雪健想吃甘蔗,只能去捡人家吃剩下的。有时候他上完课,走在路上,莫名其妙就被一群“红色儿童”给摁住打一顿。
被打的次数多了,李雪健就想:
“我怎么才能不受欺负,获得尊严呢?”
他发现,给老乡们表演的宣传队特别受欢迎。他们每次表演,众人都前呼后拥,特别“被老乡们看得起”。这是李雪健想要的。恰好那时,宣传队里大部分是女孩儿,缺演老头的男的。李雪健会山东快书,山东话又很逗乐,他就兴高采烈地去考了宣传队。他成了宣传队演员,也成了家里的荣耀。
「年轻时的李雪健老师」
1973年,李雪健又从凯里宣传队进到第二炮兵7784部队业余文艺宣传队,表演山东快书、相声和小话剧。没几年,又被借调到二炮话剧队,跟着二炮去总政话剧团跑龙套。
李雪健的命运,也是从那时改变的。
02.
1976年,李雪健被借调到二炮话剧团“打杂”,演《千秋大业》里的警卫员。“四人帮”倒台后,团里准备在借调来的人里,留下几个搞专业,其中就有他。
李雪健喜笑颜开地回贵州,跟父老乡亲说自己要去北京发展了,父母脸上都有光。结果回北京,二炮又说不要他了。李雪健老师这人啊,好面子,说这下完了,你们不要我了,我话都放出去了,回去怎么做人啊。
那些天,李雪健魂不守舍,偷偷在宿舍掉眼泪。战友们都害怕他想不开,自寻短见。后来还是一个叫鲁威的导演,给他指了一条明路:
“你啊,可以去考空政。”
当时,李雪健的关系在地方,身上没粮票、没钱,就从一个老师那里借了辆自行车,天天去工体考试。到了过年,没出结果,为了大年三十不打扰人家,李雪健骑车在外满转悠了一宿,什么都舍不得吃。回到人家里,发现老师给自己留了一盘饺子,心里别提多暖和。
第二年,他就进了空政。
在空政,李雪健把自己放得“很低”,一来自己是业余宣传队的,二来又是农村出来的,自觉跟专业演员没法比。但又想争上游,他就勤快扫地,天天第一个冲去打扫舞台,学搭舞台、做木工。后来扫帚被别人抢走了,他干脆将一把扫帚压在床底下。那时,空政还有两个龙套,跟他一样力争上游。
一个叫王学圻,一个叫濮存昕。
这仨人,最早都在话剧《陈毅出山》里跑龙套。演匪兵、烈士、交通员这些没台词的小角色。为此,三人暗自较劲。王学圻给自己设计牺牲动作,濮存昕给自己贴个金牙,李雪健见状,赶紧给自己沾了颗痦子。
「李雪健给自己加的“戏”」
不久,《陈毅出山》要改成电影。导演来组里选人,一眼就瞅中李雪健,把他给定了。李雪健激动得觉都没睡好。结果名单一出来,又没有他。他去问导演,导演说他年纪看起来太大了。最后,他那一宿舍的战友都去参演了,就他一个人没去。李雪健给大家践行后,没地儿发泄,把自己被子给撕了。
那段时间,他不断反思,觉得还是自己的表演太过业余,所以抓不住机会。
打那时起,他就发誓要证明自己。
不久后,机会来了。
当时有个话剧,叫《九一三事件》,讲林彪的事。第一主角去外地演出,错不开时间,团里要找人来走台,做“替身”。副团长在延安见过林彪,觉得李雪健长得有点像,就把他给扮上了。李雪健心想,既然人家没回来,那我就替他好好走走。为了把这个“替身”扮好,他看纪录片、听录音,去找了一大帮跟林彪接触过的人,把资料贴了一大面墙。每天天一亮,他就叉着腰,在宿舍院儿里模仿林彪说话、学林彪走路。真就应了那句老话:
“不疯魔,不成活。”
林彪瘦,李雪健为此减了20斤。
「李雪健扮演的林彪」
他走台那几场戏,团里导演、专家看了,都说这小子不简单。走着走着,干脆就把他留下,代替了原主角。300场演出期间,李雪健还在饿,以至于每次上台前,手脚都是冰凉。这些付出,全都值得。凭借出色的“神还原”表演,他拿下了戏剧界最高的首届“梅花奖”。也因为表演太过传神,王光美看完演出后,跟演员们挨个儿握手,唯独跳过他,拒绝跟他握。
至于李老师的这段表演有多厉害,大家如果感兴趣,可以去网上搜一搜。
从神情、语调、步态来看,你根本看不出那是一个26岁的小伙子。
反正时任空政文化部长黄河的原话是:
“这小子化妆后搁天安门上,能把人吓死。”
03.
按理说,拿到“梅花奖”后,李老师的演艺事业,应该直上青云。
没想到几年后,他又遭遇到一点小风波。当时空政排了个先锋话剧,反应一代知青生活的《WM·我们》,因其内涵和基调不符合“主流”,很快遭禁。连团里的领导,都给弄下课了。作为主演,李雪健也受到“处罚”。
所谓处罚就是:你从头开始跑龙套吧,而且别想着有新的机会出头了。
成名后,龙套,李雪健不是没演过。彼时,他正跟第五代导演田壮壮的表妹于海丹地下恋爱。有一次,于海丹拍《暖流》,缺个演小偷的龙套,找不到人,临时把他叫来演。还有好事者写了篇名为《明星不要报酬,甘当配角》的报道,害得李老师回去遭批评。《WM》遭禁演后,李雪健真要回去跑龙套了。而且任何新戏,都没他的份。
无奈之下,只好离开部队。
当时,于海丹也算名演员。毕竟是艺术世家的孩子,李老师跑龙套时,于就当了女主角。结果遭《WM》一事牵连,她的主角也没了。后来,李老师要离开空政,话剧团说,要走可以,你们两口子一起走吧。
于老师也是硬气,心说走就走谁怕谁啊。就这么着,离开了自己热爱的舞台。
此后,李雪健转业到新的艺术团体。单位没了,怕个球,演技还在啊。80年代末,他接连演了一堆叫得响的角色。但最令广大人民群众熟悉和喜爱的,还是在1990年《渴望》里演的那个老实巴交的宋大成。
《渴望》这剧有多牛,以前我写过,不再赘述。这剧的导演,名叫鲁晓威,就是当初让李雪健考空政的鲁威导演的儿子。本来是拉李老师去演个男二号,没料到李雪健演得实在太深入人心,北视一帮编剧攒剧本,不断往他身上加戏,活生生给他攒成了男一号。
凭借打动了全国观众的宋大成,他拿下了“飞天”和“金鹰”的双料最佳男主。
「《渴望》里的李雪健老师」
也就在那年,李雪健还演了一个对他而言更为重要的角色:焦裕禄。
为了演好焦裕禄,李老师也算“豁出半条命去”。当时,电影和电视剧同时开拍。比起李雪健,电视剧版那位男演员长得更像。焦裕禄的妻子徐阿姨见了,满脸是笑。见了李雪健,却不怎么搭理。为争这口气,李雪健又下狠心减肥,天天就喝白菜汤,把自己减成了干柴棒。为了达到焦裕禄那种疲惫,他整宿不睡觉,让导演找人来陪他打麻将。
一打瞌睡,就被人拍醒。
等到开拍前,李雪健眼里的饥饿和疲惫,连徐阿姨看了都心疼,说别再减了,再减身体就完蛋了。电影拍完后,徐没有跟着电视剧剧组出去宣传,而是跟着电影剧组,跑遍了全国。
这一年,凭借焦裕禄,李雪健又拿到了“金鸡”和“百花”双料最佳男主。等于一年之中,拿下了当时电影、电视剧界的大满贯。
领奖时,李雪健却说了一句非常质朴、动人的获奖感言:
“苦与累,都让好人焦裕禄受了,名与利,都让傻小子李雪健得了。”
「好人焦裕禄」
04.
“宋大成”和“焦裕禄”,把李雪健推向了第一个顶峰。不但《人民日报》有专题介绍。1991年,京、津两地办了三次“李雪健表演艺术研讨会”。在滚滚如潮的巨大荣誉面前,李雪健老师也晃范儿,变得有点“不踏实”。
第一个变化,就是有了野心。
那是在拍电影《荆轲刺秦王》的时候。陈凯歌戛纳归来后的商业大片啊,投资就8000万,显然奔着国际去的。彼时,李雪健在国内坐稳第一把交椅,演技被业内交口称赞。逮着这个机会,他就想,既然片子要出国,那也该让洋人们看看咱们国家有多棒的演员。于是演秦王时,在陈凯歌的鼓励,他准备充足,一场戏攒十几种表现方式,演得有点“用力过猛”。
其实老外当时只认巩俐,片子剪出来,很多戏也围绕巩俐。所以李雪健演的很多戏,最后都没剪进去。人物表演,并不连贯,塑造得有点跳。片子出来,口碑和票房都不咋样。
李雪健后来提起此事说:
“一棒子就给我闷回来了。”
「《荆轲刺秦王》里的李雪健老师」
电影上映头一年,李雪健还演了另一个备受争议的角色,那就是《水浒传》里的宋江。直到多年后,他还将其视为“事业上最大的遗憾”。
早年94版《三国演义》就找过李雪健演曹操,但因艺术理念不同,没谈拢。《水浒传》来找时,李雪健开始是拒绝的。认为宋江是个投降派,角色不讨好。张纪中说,你不演,我就找组织去。最后,李雪健接了角色,拼命给人物找一些现实基础。他给宋江设计了一些小碎步、撅屁股的肢体动作,眼神里有几分狡黠。这都受到了导演认可。
结果观众看了,不高兴。
甚至有山东老乡说:
“李雪健要是敢回来,我揍死他。”
雪上加霜的是,原本李雪健设计的人物语调,是很朴实的。但后期配音时,李雪健去了陈凯歌那里,错过了。后期是另一位陕西配音演员配的,用了一种滑稽、奸诈的口吻。配完音,李雪健觉得这不是一个完整的艺术呈现,忍不住说了几句配音演员不是的话,惹得人家不高兴了。前后这么一闹,“宋江事件”成了李雪健的一个心病。后来签合同,必须自己配音。
「李老师的书法也是不错滴」
但不管是“秦王”还是“宋江”,都不是日后最让李雪健感到懊悔的。
最懊悔的,是他也曾“堕落”。
《焦裕禄》和《荆轲刺秦王》之后,有很多戏来找他,还有很多社会资源巴结他,把他捧得有点晕头转向。出门,总统套房,到哪儿,前呼后拥。李雪健一开始也不懂得拒绝,有剧本就接,不挑不拣,享受成名的快感,拍了一些日后自己根本看不上的剧。有个《尚方宝剑》,他都觉得不是玩意儿。
此外,他的生活习惯也不好了。抽烟、喝酒,通宵打麻将。甚至在《水浒传》剧组,还拉上其他演员一打一宿,几百块几百块地输。
拍《横空出世》时,他变得肥头大耳,脸上油汪汪的。但他也没减肥,直接上去演了。多年以后想起这件事,他还十分自责。
“以前你愿意为角色付出,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肯呢?是你自己‘堕落’了。”
可当时,没人劝得住。
谁提醒他,都无济于事。
于海丹给他切西瓜吃,他自我调侃:
“这是我老婆给我降火,让我别把自己脑子烧糊涂了。”
吃完西瓜,还是烟酒不误,出去打麻将,跟人动手,脸上挂伤,耽误演戏。
“那时真没有什么高的追求了。”
直到那年,李雪健害了一场大病。
05.
2000年,拍《中国轨道》,李雪健鼻子上长出个小疙瘩。起初他没在意,后来疙瘩越来越大,一查,竟是鼻咽癌。电视剧拍了一半,李雪健不想投资人的钱打水漂,坚持要把戏拍完。为了方便他治疗,田壮壮托关系,把剧组迁到北京,李雪健一边治疗,一边演戏。拍戏那么累,他还得忍受疼痛和呕吐带来的折磨。
整部戏后半部分,是他用生命完成的。
拍完后,李雪健息影,正式接受治疗。谁也没想到,2年后他就出现在了观众面前。自那之后,李雪健感到生命珍贵,时不我待,不能糊弄角色,每一个角色,都要把它演好、演扎实,要对得起观众。
「凭《焦裕禄》获奖的李雪健老师」
经过放疗,射线杀死癌细胞,也杀死了唾液腺。从此,他离不开水,很难演话剧了。主要精力,都放在了电影、电视剧上。
面对每一次邀约,他又回到了当年演焦裕禄和林彪时的“自虐”状态。
为一个人物,较真到了极点。
电影《一九四二》里他演李培基,只是一条很短的人物线。为了搞清楚这个人物的内心,他的成长、人生历程、心路转变,全都做了细致研究。把他是如何从一个受传统忠孝观影响、参加过辛亥革命的军人,变成一个给蒋介石腐败政府擦屁股的两难官员给捋清楚了。一场戏一场戏去揣摩人物心理。
电视剧《台湾1895》他演李鸿章,一上来就跟导演说,自己不演标签人物,不是演卖国贼。为此,他给李鸿章身上加入了许多人性化色彩。被导演删了,他还不甘心,在剧中念了一首李的诗。不管制片方用不用这段,他都坚持打电话告诉制片方,说诗里有一个字的争论,别忘了去请教专家。
对一个字这么较真,是因为之前演《上海滩》,他把冯敬尧的名字念错了。观众指出来后,李雪健感到很惭愧。后来,他养成了一个习惯,没事就在家翻字典。他自觉文化水平还不够不高,一定要把短板补上。
至于台词,那更是门面。不仅不允许念错字,节奏也不能乱。拍《嘿,老头》时,因为不让戴助听器,他把对手的词全给背了下来。
尽管自我要求这么高,李雪健还是时常伤心。就因为某部戏、某个段落没有达到他预想的效果。或者某次表演没发挥好,他就自责。
电影里关于人物塑造的桥段被剪辑了,导致人物不连贯,他比导演还难过。
一场大病,李雪健彻底想明白了:
“我对自己的要求是弄一个得成一个,因为我的身体状况,不能拍太多的戏,所以成功率对于我来说太重要了。”
而且,他并不在意饰演人物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实际利益,他看中的是人物身上传递了什么信息,代表了什么精神。这就是我文章开头说的,为什么这些年,他明明在演戏,广大群众却好像没怎么看到过他。
病愈之后,李雪健老师更乐意演那些“正能量”“主旋律”角色。作为一个常年佩戴国徽的演员,他觉得那些默默奉献追求人间至善至美的人,应该有人去传播他们的故事。他演《至高无上》里的稽查员老李,演《中国故事》里默默无闻的乡村教师,演非常主旋律的歌颂一个无私党员的电影《杨善洲》,演渴望大家更多关注阿尔茨海默症的《嘿,老头》,都是为了传递他心目中的“真善美”,传递他所认为正确的价值观,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。
《杨善洲》上映时,遇到《变形金刚》。这部叙述模式偏陈旧的主旋律,显然无法吸引更多观众,达不到当年《焦裕禄》的轰动。
但李雪健还是认为要演,要把这些人的事迹传出去。所以,凭此拿到大学生电影节奖杯时,李雪健非常开心,因为:
“至少这一代年轻人看到了。”
面对好莱坞大片,他心里不服气。
有人说他创作观老旧。
他自嘲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:
“我从小受的教育是这样的。忘记过去,就是背叛历史。真善美需要宣扬。现在总把娱乐放在首位,我觉得过了,惟一了,绝对了。”
06.
关于李雪健,史铁生讲过这么两件事。
第一是当年《渴望》,剧组接受领导接见。领导说,有啥实际困难可以提,除了房子都能解决。其他人都提了要求,李雪健思来想去,问领导要了一套《渴望》的碟片。但这碟片本来就该发的,他等于啥都没要。
当时,他是全国最有名的演员之一,存款却只有一万多,还是多少年攒下来的。
朋友说你这么大的明星,连挣钱都不会。
但李雪健并不在乎。
第二是成名之后,一天傍晚,李雪健着急去幼儿园接孩子。骑车到胡同口,一个街坊看见了叫他,他敷衍了一声就要走。那位老街坊就不高兴了,来了句“怎么啦,雪健,牛啦?”,李雪健听了,赶忙调头冲那位说,我他妈有什么牛的,这都多晚了,我这是着急去接孩子。李雪健对史铁生说,人家把你当哥们儿,不能伤了人家心,我要是不解释一下,心里就别扭。
这两件事,也从侧面反应了李雪健接受易立竞采访时的自我评价:
“我这个人,重名,不重利。”
「李老师的觉悟」
李雪健非常珍视自己的好名声。他觉得,自己是个农村出来的业余表演者,如果不是周围人帮助,一路上受那么多老师、上级的扶持,不可能从一个只会山东快板的宣传队员,成为被业内认可的名演员。这一路上,受到了多少恩惠和贵人相助,每一步,走得都不容易,自己能有今天,是一个个前辈成就了自己。
他不能让他们感到失望。
尤其是,话剧演员出道,一路上受到学院派正向艺术观影响,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维持一个演员的品格,有责任去树立一个榜样式的形象。
他从不觉得演员这个职业天然比谁高贵,比谁值钱,但他有很强的维护这个职业体面的决心。当年前辈告诉他,艺术创作,那是人类心灵的工程师。他不管这个观念过不过时,他认。也一直以此为标准来要求自己:
“这个工作在我心中,是很神圣的。”
所以,他不希望演员只是娱乐,不希望从业者自己把自己这个行当给“污名化”。什么今天这个出轨、那个吸毒,他其实很看不惯。在他这个“老一辈艺术家”眼里看来,这是身为演员,自己把自己这个职业给糟践了。
他觉得,既然市场化了,是要娱乐一点,是要丰富生活,给老百姓传递快乐。
“但如今我们耍得有点太厉害了。”
遥想当年,是这份职业给了他“尊严”。
时移势迁,他不想演员们被当成猴戏看:
“我没有能力去改变整个大环境,但是我有能力做到自我,我尽量,我不给这个职业加污点,这也是一种责任。”
这话说的,不知打了多少明星的脸。
「李老师也珍视这个行业」
幸好这一代砥柱演员里,还有不少人把李雪健当偶像。黄渤提起他时,敬重他塑造人物,把自己和角色纠缠为一体;雷佳音把李雪健老师的光彩,当成了艺术生涯的奋斗目标;胡军说他是这一代每一个用心演戏的演员渴望到达的位置。还有一次,胡歌领奖,说自己在飞机上遇到李雪健老师,发现对方只带一个随行人员,自己却带了三个,实在是感到自惭形秽。
真想在演员这条路上趟出点东西的后辈,几乎都把李雪健视作自己看齐的榜样。
这才是一个艺术工作者一辈子最大的成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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