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朱炳东
皖南事变,新四军被敌人包围、打散。叶挺军长在与蒋军谈判中被俘,项英起初隐蔽了起来,却没想到被身边的叛徒刘厚总杀害。
1941年1月4日,项英在延安总部的催促下,组织新四军军部及部分部队开始向江北转移。因为早有向江北转移的意愿,军部提前规划好了两条北撤路线,兵站、过江的船只,一切都安排妥当,一声令下,即可开动。
项英虽然名义上是副军长,实际上是新四军的政委、东南局书记,有“拍板权”。他有自己的想法,因此对撤离不太积极,虽然提前把一些人员、物资送到了江北,却“要走不走”,实在拖不过去了,这才行动。
叶挺、项英
项英走的路线,也有些特别,不向北,也不向东南(参谋人员规划准备已久的两条路线),而是向南开进,把参谋人员做的准备工作全部放弃了,且对外舆论上也被动,因为蒋氏要求新四军北撤,项英却朝南。
部队跨过青弋江,又行军15里来到茂林,在茂林又休息了一天,大军北撤,拖拖拉拉,第二天在丕岭被蒋军40师拦住。战斗一起,叶挺军长主张不顾一切,从丕岭打到星潭,实现三路纵队汇合的计划。
部队打得英勇顽强,已拿下丕岭,正准备一鼓作气打下星潭。可是项英担心伤亡过大,他强调,我们的部队向来不打硬仗。遂开会讨论,从下午3点开到晚上10点,把叶挺急得直跳脚:“时间就是胜利,不能够犹豫不决。我的态度是,错误的决心我也服从,现在就请项副军长决定吧,你决定怎么办就怎么办。”
项英决定,不打星潭,大部队回撤到丕岭以西,并要5团控制高岭,准备出太平。后撤的命令传到前线,3团团长黄火星后撤时,对敌工部长林植夫说:真可惜,丕岭口敌79师的4个工事,已经给我们拿下2个,剩下的2个机枪也不响了,想来他们的机枪子弹也打光了,如果我们不退,一定可以全部夺过来。
原计划被打乱后,部队左冲右突,但四面被蒋军包围,还是在山沟里面打转。东南局副书记梁朴(即后来的饶书记)质问项英:我虽然不懂军事,可几千人部队在山里东走西奔,劳累又吃不上饭,要打不打的,这是怎么指挥的?项英被问得哑口无言,后来带着周子昆、袁国平悄悄不辞而别了。
新四军政治部主任袁国平
部队被蒋军压到小山村石井坑,项英与副参谋长周子昆、政治部主任袁国平突不出去,只得回到部队。总部命令叶挺、梁朴担任军、政指挥。事已如此,叶挺也回天乏术,只得固守。
1月13日下午4、5点钟时,东流山上失守,新四军军部无法再停留在月牙村了。冬天山里天黑得早,蒋军打的照明弹,一个接一个,把树木、杂草照得清楚不过。机枪发射的曳光弹漫天飞舞,蒋军从四面八方压过来。
叶挺宣布分散突围,然后就砸掉了电台,销毁了文件。叶挺军长与梁朴一路,项英、周子昆、袁国平一路分头突围。黑夜里,队伍有些乱,在突围中,有许多干部战士牺牲在敌人机枪下。有的女兵,跑不快,走不动,天亮后被蒋军抓获。
周子昆
叶挺一路遇到了敌人,被围在山头上,梁朴问叶挺是否可以谈判,周旋了一下,叶挺说,现在有什么资本谈判?梁朴说,这是组织上的要求。叶挺说,既然是组织的要求,我去就是。结果一下山,就被蒋军士兵团团围住,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,山上其他人趁机跑了出去。
项英带着李德和、夏冬青、郑德胜3个警卫员,周子昆带着警卫员黄诚,在大康王一带隐蔽了两天两夜。袁国平在突围时,被流弹打中胸膛,自感无救,开枪自尽。他们在隐蔽的过程中,敌人在山下喊话,说叶挺下山了,项英也下山了,你们还躲到什么地方去呢?你们赶快下来吧!项英听了后,很生气地说:敌人造谣啊!我不是还在这里么!
14日傍晚,他们遇到了军部副官处的副官刘厚总。项英看到刘厚总,没有叫他离开(突围时为减小目标,领导不会随意带人),而是要刘一起走。项英对刘厚总颇为欣赏,对周子昆说,刘厚总这个人力气大,个子高,枪法准,是打游击的好手。
项英在作报告
18日晚上,项英一行离开大康王前往罗丝坑。那里只有2、3户人家。在此遇到李志高(军部作战科长)、(谢忠良军部侦察科长)、陈阿金(袁国平警卫员)等一些同志。他们在此蹲了一二十天,集合了30多人,组成了临时支部,项英指定李志高、谢忠良两人负责。蒋军当时搜山,把山里的百姓都集中到茂林、铜山、南容的大村庄去住,想浑水摸鱼。项英他们只搞到一二百斤红枣,每天靠一把红枣充饥。后来,听说濂坑有地下组织,便转移到濂坑一带活动。
在濂坑,项英的警卫员郑德胜撞见了教导总队工兵连长刘奎,刘奎在事变前任军部参谋,很受叶挺军长的信任。危急时刻临时任命为工兵连长,带领工兵连坚守在东流山上阵地上(后来叶军长又派一个营去增援)。东流山失守后,他辗转突围来到濂坑一带,同地下组织和当地群众有了密切的联系。
刘奎
濂坑一带也有新四军失散人员30多人。人员多了容易暴露,就分散隐蔽。当地地下组织成员姜岳凡告诉刘奎,这里赤坑山上有个蜜蜂洞,可以躲藏4、5个人。非常隐蔽。于是把项英、周子昆两位首长,还有刘厚总、夏冬青、黄诚安排在蜜蜂洞里。刘奎、李志高、谢忠良他们20多人住在下面的草棚里。项英说:下面是第一线,如果发现情况可以抵抗和掩护,我们住在上面,我如果走不动,刘厚总他力气大,枪法准,又打过游击,有经验,可以背我上山。
项英最老的警卫员夏冬青因个子小,力气不大,枪法不准,就被疏远了。只有项、周、刘、黄4人在蜜蜂洞里住着。刘厚总看到一个排长拿着一把新的3把盒子,就想用自己旧的2把盒子去换,人家当然不干。刘厚总就把这事跟项英说了,项英亲自唤来那个排长,给刘厚总换了新枪。
他们在濂坑住了20多天,南方的春天忽冷忽热,一连几天闷热异常,项英在洞外脱了衣服捉虱子,把身上的财物露了出来,被刘厚总注意到了。
项英、周子昆藏身的蜜蜂洞
刘厚总参加革命之前,曾在江西占山为王,走投无路参加了红军。胆子大、枪法准,也立下一些功劳。此人向上爬的欲望高,只要是项英说的话,错了他也支持。叶挺军长的意见,对了他也反对。在生活上,喜欢占别人便宜,吃别人的干粮,自己的则留着晚上睡觉时偷偷吃。
3月12日,不知何故,刘厚总被项英训了一顿,垂头丧气。14日凌晨,刘厚总穿着长袍子下山来,喊李德和去执行任务(事先通知的)。他拿出“小刀”牌香烟散给众人,郑德胜说,这是首长抽的烟,你哪来搞来的?刘厚总说,管他哪里搞来的,你抽就是了。刘奎感到奇怪,这人一向吝啬,今天怎么舍得给别人抽稀罕的烟卷?那时乡村都抽旱烟袋,部队一般抽自己卷的喇叭筒,从战斗打响以来,许多“老烟枪”都断了顿。他这烟莫非是拿了首长的?这段时间,刘厚总一贯情绪低落,今天怎么两眼放光?
李德和问,好像刚才有枪声?刘厚总说,大概是风吹竹子断了,也很脆的。又说,快走吧,天快亮了。
大约过了一个小时,李德和跑回来了,说刘厚总自己跑了,喊都喊不住。联想到出发前听到的几声枪响,估计山洞里的首长安全可能出了问题,就让大家赶快上山。
到了洞口,传来轻微的呻吟声。只见黄诚满脸血迹,伏在一块岩石上,已经说不出话来。
到了洞里,闻到血腥气,在手电光的照射下,首先发现项英半个脸向下,斜躺在血泊里。用手一摸,身体凉得像个石块。
再一照,周子昆半倚着山洞的石壁,两手扶着地,眼睛瞪得大大的,保持坐姿望着众人!
连声呼唤,周子昆不答。再一摸手,冰凉,胸前两个殷红的枪眼,向外渗血。
众人一商量,觉得这里呆不下去了,刘厚总投敌,一定会把敌人引过来。谢忠良说:我们先把两位首长的遗体安葬好,做上记号,等革命胜利了,我们再取回去。项英穿布鞋,容易腐烂,周子昆穿皮鞋,三五年不会腐烂,等革命胜利了,我们就可以找到了。
【新四军部分指挥员,左起:副参谋长周子昆、参谋长张云逸、军长叶挺、政委项英、曾山】
大家用毯子包好遗体,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埋好。谢忠良说:大家记住这个地方,将来我们这几个人,总有两个在的。
1949年4月,解放大军渡江后,组织上找到了留在皖南打游击的刘奎。刘奎带人将项英、周子昆、袁国平的遗体,转到了南京雨花台,将3人葬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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