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启超旧照
人物简介
梁启超:1873-1929年,广东新会人,字卓如,号任公,又号饮冰室主人,别署中国之新民,光绪已丑年(1889)举人。其著作合编为《饮冰室合集》,其著作《书法指导》是晚清以来第一部比较系统的书法美学作品。
本文导读
说到梁启超,相信大家对他的了解,多是从读《少年中国说》这篇散文开始,他的“少年强则国强”等句子,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少年。因为这篇文章,我们记住了他。
梁启超在史学、文学、经学、宗教方面皆有开创性成果,堪称风云人物。最著名的当属他的《饮冰室合集》(共12册),该合集洋洋千万言,博大精深,发人深思,因而梁氏堪称中国现代最博学的人物。但说到他的书法造诣,了解或熟悉的读者,相对比较少。
今天,我整理了国内书法界评论家、学者的多个观点和评价,一起探讨梁启超在书法上的优缺点。相信,读完这篇文稿后,大家对他的了解,将会更多一些。
自言书法只为“余事” 实则书法是其不可或缺的业余爱好
清末至民初,中国书坛倡导碑学,康有为再推波助澜,崇尚碑学成为高潮,这场变革也成为中国书法史上书风嬗变的一个重大转折点。之后,碑学与帖学并重,互为交融,形成一股新的书法潮流。梁启超的书法风格,在这样一个大趋势背景影响下孕育而成。[4]
身处碑学思潮鼎盛的时代氛围,梁启超对于碑学也颇倾力,不过,似乎并不狂热。
为何?姜寿田分析,“梁氏堪称中国现代最博学的人物,于书法一道,梁启超也颇精,不过相比其学术,书法乃余事也。而梁启超对于书法,虽谈不上真积力久,术业专攻,但也颇为热心。”[1]
陈福树如是解释,书法对于梁启超的政治活动及学术研究来说,他自己认为只是“余事”。但他一生写下近2000万字的著述,所有字都是用毛笔写出来的,书法与他可谓相伴终生。
尽管如此,梁启超从未打算成为专业的“书法家”,但是收藏金石碑拓、研究书法艺术,成了他平时生活中不可或缺的“业余爱好”,比如所拥有的用于收藏题跋及其书法的印章总数就多达数十方,由此可见,梁启超对书法的爱好程度也非一般。[4]
纵观梁启超的书法作品,尽管他曾师从康有为,但在实践中,并未被“康体”的张扬书风影响太多。举例来讲,姜寿田所言,在《饮冰室合集》中,梁启超对历代碑帖多有评论,并写有大量碑帖题跋。但他从未发出激进的“尊碑抑帖”论(注释:抬高碑学,贬低帖学)。
面对老师康有为极力赞美的魏碑,“穷乡儿女”造像(注释: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后,在洛阳城南二十五里的龙门山大规模开凿石窟雕刻佛像,其遗存就是今天的龙门石窟。)的观点,梁启超也没有表现得多么有兴致。
因为他选择了中庸之道。即“走的是一条较中和的路子。既不明言尊碑,也不明言卑帖,于碑学多取和雍,而不是杀伐之态。”[1]也就是说,汲取了碑学和帖学的优点,尝试将两者交融。
书风形成分为三个阶段 自成一家的“题跋体”
在了解梁启超对书法的观念之后,我们将结合着梁启超不同的书法风格形成三个阶段,分别向读者具体地分析他的优缺点。
在研究者金玉甫所写的《论梁启超及其书法艺术》一文中,他将梁启超书体风格形成分为了三个阶段,即楷书、行草书和隶书。
楷书局部放大
01 早年 楷书阶段
早年期间,梁启超所学习的是楷书。这主要受时代的影响,从梁启超出生的时间看这个时期属于晚清年代。科举制度依然盛行,欧阳询的楷书则成了他们学习的必修课。大势之下,梁启超自然也不例外,因此,拥有深厚的欧体楷书基础。
梁氏于魏碑不著力《龙门二十品》、《张猛龙》一路,而是倾力于魏太和之后的作品,主要得笔是《张黑女墓志》,并兼参欧法。此外,现代赵熙对他书法的影响也较明显。[1]
行草书局部放大
02 中青年 行草书阶段
40岁之前,梁启超转而所写的是行草书。这一书风学习的变化,主要得益于颜真卿的《祭侄文稿》。从他这个时期所写的多封书信中可以得到印证。
这些书信在用笔方面,保持了颜书“圆转外拓”的特点,结体上还似乎受到了“康体”(康有为书体)行草的影响。可谓宽博大度,信笔疾书,一气呵成。
到了40岁以后,梁启超的书法在原来连绵跌宕的颜书风格基础上,又渗入了王羲之、智永(隋朝书法家,为王羲之七世孙,人称“永禅师”。善书法,尤工草书)、欧阳询的行草书风格,开始对“方笔”情有独钟。事实上,梁启超在《圣教序》上是下了一番功夫的,最终形成自家风格是在其以后大量的碑帖题跋中。[3]
对此,陈福树点评,“行楷互渗,魏碑体势明显可见;其用笔沉着稳健,方圆结合,轻重、徐疾、提按分明;既在每笔之中体现用笔的规范,又在结体中生发出丰富的运笔变化。是他行楷书风格成熟的标志。”[4]
隶书对联
03 中晚年
梁启超何时转向写隶书的方向?金玉甫分析认为,梁启超临习汉隶应该是在38 岁以后,即1910年开始大量临摹汉碑为标志。
翻阅他的《双涛阁日记》可以了解到,内文详细记载了梁启超每天的工作安排,临摹《张迁碑》和《圣教序》几乎成了他每天的日课。这在梁启超生命最后的十几年里,除了楷、行之外,隶书成为他创作的又一书体风格。[3]
对于其隶书,陈福树同样有点评,他认为,“细看之,其用笔圆中有方,结体端稳平和,章法循规蹈矩,精神含蓄内敛,风格淳古而峭健、流丽而圆活。”[4]
金玉甫还进一步分析,值得提及的是1923 年以后,也就是梁氏50 岁以后,经过不断的探索与实践,他逐渐将方劲的魏碑笔意与隶书体势自然糅合在一起,并巧妙融入到行书之中,形成一种风格独特、方劲飘逸的“题跋体”(注释:tí bá,写在书籍,碑帖,字画等前面的文字叫做题,写在后面的,叫做跋,总称为“题跋”)。[3]
朱中原亦有补充,梁启超在北碑和章草上,成就尤为突出。梁启超的章草和北碑,突出体现在他收藏、题跋的数千件碑帖拓本上。而这一点,同样也是通过翻阅梁启超留下了数以万计的书信、手稿和致民国政要的重要电文等书迹,我们更能感受到一个真实的梁启超。
书法紧峭精警 小心收拾 气象不足
在点评梁启超书法所成之处,世人常将他与老师康有为相提并论。但实际上,两人的书风迥异。特别是从对碑学大的风格把握上来对比,实际上,他们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距。
具体来分析,梁启超的书法保留了北碑的方峻尖利,中宫紧峭,但在书体风格上,就增加了汉碑的厚重气象,同时风格形态上,还汲取了《张黑女墓志》的静穆之态,其书风神清气峻、风骨爽劲,一味争折避而远之。
而再看康有为的书法,排奡纵横(pái ào zòng héng,矫健有力)、眼空四海,不拘泥于小数。
总结一下,从两者对比可见,梁启超的书法与康有为的书法,区别还是很大的。梁启超则紧峭精警,小心收拾,因此,无法放飞自我。用他自己的话来说,就是“小欧学之,有其紧峭而无其排奡(ào)。”其实,这种书风的出现,与他所处的时代和整个书风风气有着很大的关系,碑学逐渐退化,因此梁启超在这样的影响下,淡化碑学的观念同样存在,并落到了自己的书风上。
节临史晨碑
与碑学主流激进的观念相比,梁启超的碑学观念,显然是较为超脱的。这使他有效地避开了一些尊碑所带来的弊端,而使其创作自起波澜,蔚成别调。但同时,碑学观念的淡化,也使梁启超在碑学创作实践领域浅尝辄止,无力达到较高的创作层面。因而与沈曾植等人相较,在现代书法史上,梁启超显然难以跻身一流大家之列。[1]
对此,陈福树也表示,当然,梁启超的书法艺术相对于同一年代谢世的吴昌硕、沈曾植等书家来说,其个性风格及成就尚略逊一筹,但凭梁启超的学识才气以及他对书法传统的深厚修养。天不假年,如果梁启超的生命之光不是过早熄灭的话,他的书法艺术定会在中国近代书法史上留下更光辉的一页。[4]
梁启超手札局部放大
名家点评
梁氏一生,遵循传统书学中的“古法”,努力探索新路,以其清隽平和的韵致,恂恂儒雅的气度,给以“阳刚”为主体的碑学书法带来“阴柔”之美,丰富了中国书法的文化意蕴。
——原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陈永正
至今,我们见到梁启超的书法手迹,仍然可感到一股清气扑入眉宇。梁氏之所以在书法艺术上取得成就并进入“气定神闲,温文尔雅”的境界,首先是他于书法传统深厚的功力和深刻的领悟,其次是他广博的学识和多方面的修养。
——梁启超研究会理事、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 陈福树
参考文献:
[1]姜寿田《现代书法家批评》
[2] 金玉甫《论梁启超及其书法艺术》
[3] 朱中原《与书法同仁谈读梁启超》
[4]陈福树《梁启超的书法艺术》
图片来源:百度百科、雅昌艺术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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